這個吻太過突然,多年沒親吻的人毫無章法,親吻都像撕咬,陳糯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酆理身上。
換作從前酆理早就回吻過來,但她們昔年的模式早就打破,什麼都需要重新開始。
酆理把陳糯從身上推開,她企圖解開安全扣的手被陳糯拉住。車內沒開燈,前面地下車庫橫樑燈管燈光灑下,酆理看見了陳糯通紅的眼眶還有唇上過分明顯的紅……
她自己唇齒也都是鐵鏽味,但沒有傷口,可見眼前人火急火燎反而弄傷了自己。
被陳糯突然親吻的酆理平靜地問:“你不是還要錄節目麼,這個傷口又怎麼解釋?”
她們分別的時候一個籍籍無名,一個不過是個普通的超市小老闆。欠債的寡婦老孃從房子跳下去,說話都不利索的小孩還沒上幼兒園。
陳糯不知道怎麼確切定義酆理的離開,或許她們在看到江梅花絕筆信的時候,離別的鐘聲就已經敲響。
無論過去多少年,陳糯依然會夢見酆理當時揉皺紙團的力度。
她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寫的字歪七扭八,卻能寫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陳糯寫歌的時候想到那張紙,酆理的神情和拳頭,不知道誰的恨更多一些。
她試圖站在酆理的角度重新覆盤過去。
病故的母親,過早知道李建驄和自己不是親生父女關係,母親和繼父生下的妹妹死在她高考前夕,在告白的夜晚被卡車碾死的喜歡物件,死於泥石流的繼父,跳樓自殺的繼母。
酆理的人生和車過不去,也和死過不去。
在揚草的時候陳糯作為邱蜜聽過街坊鄰居說過酆理晦氣,命硬,天煞孤星,註定把身邊的人全部剋死。
當時江梅花買東西回來,也聽到了,還小聲附和,說酆理一點女孩子的樣都沒有。
陳糯罵了她一句你做人後媽還幫外人說話,轉身走了。
江梅花似乎也被說服了,又和嘴碎的街坊吵架。
可後來老李死了,江梅花又想起這句話,她不敢當面和酆理吵架,也知道酆理撐著家,只能和小區的老頭老太太說。
當時陳糯揹著吉他走過,覺得江梅花是陳年的殭屍,封建又迷信,冥頑不靈。
後來她憤怒地譜曲,在崔蔓眼裡拉二胡都像是不斷絃不停歇,全是旁人無法打斷的懊悔和痛不欲生。
酆理沒瘋都是個奇蹟,我卻沒有回應她的愛。
現在四周寂靜無聲,但誰都聽到了時間走過的滴答聲,倍速成了彼此都陌生的……
從前和以後。
陳糯掌心摁在酆理的手背,這種肌膚相貼的熱度勾起了她這些年一再壓制的酆理的想念,忍了又忍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酆理模糊的記憶幾乎看不到陳糯哭的樣子,現在對方几乎號啕大哭,對面車位有車開進去,一對情侶還好奇地看了看這邊。
酆理:“你居然哭了?”
她的疑惑太明顯了,一邊又抽紙給陳糯擦眼淚,也不知道是該擦嘴唇還是擦眼睛,聲音不慌亂,動作格外慌亂。
陳糯又氣又難過,直接拿紙巾包砸酆理。距離太近,還沒砸就被人攥住手,酆理捏起她的下巴,一邊開了車的內燈,彼此的臉印在彼此的眼眸裡。陳糯眼淚宛如泉湧,像是要哭掉這些年酆理離開帶來的連鎖反應。
從小到大她的遊離感很重,父母雙亡,跟外婆長大,喜歡都像是一份落地的寄託,隨機安放在隔壁家的同齡人身上,沒有意外的話她也不會有什麼正常的愛情可言。
俗套的朋友也喜歡你喜歡的人,陳糯會難過,但也不會和唯一的朋友斷交。
她的人生又寫滿了意外,酆理的名字互為反義。
當年陳糯覺得這人只有瘋癲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