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青聽他問完後,覺得自己手上忽然一沉,牛靈溪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這本來是他教牛靈溪的,他跟他說,要是實在編不下去了,或者太害怕,就裝暈過去就成,反正別人都會覺得他是傷心過度了才暈的,不會起疑。
沒想到,牛靈溪這下好像不是裝暈的,而是真暈了。
人群一陣慌亂,楊青青下了一大跳,慌亂地和其他幾個大嬸七手八腳把他扶住,大聲叫程景生,才想起程景生留在家裡照料雪枝了,根本沒來。
楊青青只得用笨辦法掐了掐牛靈溪的人中,想了想程景生教過他的,又給他掐了掐合谷穴,也不知道哪個會比較有用。
慢慢地,牛靈溪緩過一口氣,睜開眼了,不過還是站不起來,滿臉都是溼溼涼涼的淚。
“快快快!先把他抬回村裡!”里長焦急道。
牛靈溪還懷著孩子,這荒郊野嶺的,萬一有個好歹,今天就不止一條命了。
圍觀村民都嘖嘖道可憐,七嘴八舌地勸慰牛靈溪,讓他千萬保重身體,想開些。
好在還有程景生,村裡有郎中就是方便,村民七手八腳,連忙直接把牛靈溪抬到了程家,放在了診室的床上。
程景生判斷牛靈溪是驚恐過度,又兼累著了,這才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萬幸胎像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影響,於是針灸了幾個疏肝解鬱的穴位,又讓嬤嬤和小丫頭給他弄些熱的紅糖水喝。
楊青青知道牛靈溪傷心的原因。
楊遷固然不是東西,但他死了,牛靈溪也高興不到哪裡去,他一個新婚的夫郎,在楊柳村還沒混熟,又沒親沒故的,難道就要在這稀裡糊塗給楊遷守一輩子寡了?
牛靈溪躺在床上,眼淚就一直沒斷。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命這麼苦,成了個親以為有了白頭偕老的郎君,沒想到,最終是這樣荒唐的收場。
楊遷死了,他心裡其實如釋重負,但想想自己,又不禁悲從中來,兩廂夾擊之下,終於是撐不住了。
牛靈溪需要安靜休息,所以程景生沒讓牛靈溪的嬤嬤和小丫頭之外的人進來,診室裡安靜溫暖。
楊青青一直陪著牛靈溪,握著他的手。
牛靈溪喝了不少紅糖水,休息了一會兒,終有了些力氣,但心裡仍然絕望,說:“小青哥,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完了?”
楊青青驚訝了一瞬,連忙說:“怎麼會!”
牛靈溪是傷心過度了,但楊青青覺得,往好處想,楊遷死了,難道不是大喜事一件嗎?也算老天眷顧牛靈溪,不必讓他被這種人渣搓磨一輩子,不幸中之大幸了。
他說:“你這不就想窄了嗎?楊遷這種人,沒了他你該高興,至於以後的事,你想怎麼樣,那還不由你嗎?”
“由我?”牛靈溪無力道,“楊家還有我那不省事的公婆,還有這麼多親戚,日後只怕爭執不斷,我在這村子裡,幹什麼能由得了我?”
楊青青就覺得古代人思路太不發散了,他連忙說:“你傻呀!幹嘛跟楊家爛在一處,你不用管那些,得帶著你的孩子回你家!”
“回家?”牛靈溪愣了愣。
他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雖說,死了丈夫守寡是天經地義,但實際上,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回家的、改嫁的、一個人過的,不是沒有,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自己也許可以回家,直接撤銷這場本不應該發生的婚事,過上新的生活,牛靈溪不知為何又一陣心酸,悲喜交加,哭了出來,嗚咽著說:“回家,小青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楊青青看得一陣心痛,連忙握著他的手,說:“你拿定了主意,就不用怕那些親戚,我們都會幫你的!”
牛靈溪終於號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