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耐心地把他的頭髮捋後,一點點地擦拭去他的眉眼間的血跡,最後停在他唇角上,仰起頭輕輕地吻去留下的一點點傷痕。
無聲在兩人之間蔓延,剩下的還有隻有那點靠進的風。山雪的氣息覆蓋著宿聿,擁抱著他進入那漫無際的世界裡,天虛劍冢的風很冷,歷代劍主們的囂氣罡風沒日沒夜地刮,他站不起來,撐不起身體,喘氣的時候能感受到的只有源自身體裡的疼痛,撕裂刺骨,疼到神魂裡去。
其實到最後,那點疼痛也麻木了。
只有伸手去觸碰貫穿身體的那把劍的時候,刺骨的冰冷卻溫熱得讓他心生熱意,就好像突然之間,劍冢的日子也不難熬了。
宿聿很排斥去回憶千年前的過往,可現在他去碰觸自己的腹部,碰觸自己的小腿。
那些過往好像是變成另外的,不切實際,卻讓他忍不住去抓緊的東西。他其實很難去理解所謂的情感,很難理解何為歡喜與愛慕,他只是單純地想要留住他,吞食入腹也好,強留在身邊也好……那是自意識深處出現的,不為人知的佔有慾。
宿聿低著頭去吻顧七,他伸出手去摸對方脖頸處的麟甲,而對方的手朝他伸來,虔誠地扶住他的後頸,仰頭地回應他。天虛劍門好像下雪了,山階的春風好像吹來了,他站在小院門口高高的榕樹上,往下跳的時候,裴觀一站在樹下接住了他。
‘師弟,下來。’
‘莫要偷喝酒了。’
‘連這段路,都懶得走嗎?’
‘果子能解膩,試試?’
多麼地不真實,卻讓他心緒顫動。
血腥味在唇齒間撞開,聞了許久的妖血,似乎變得有點不一樣。宿聿喜歡這種真實的氣味,至少可以告訴他這個人真實地在眼前,會像千年他等在山階盡頭那樣,會像他出現在他面前那樣,唯有確信,才分得出記憶幻象的虛偽,以及最後能看到盡頭的真實。
“師兄是什麼時候傾慕我。”
“不知道。”
顧七的手搭住他另一隻手,指節穿過,彼此交錯。
那隻滿是劍繭的手是屬於他的,宿聿感受著源源傳來的熱意,屬於另一個人氣息包裹著他,一點點地走到神魂深處,成為他的所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丹田的靈眼幽幽地冒了出來,提醒地說了一句——
‘宿聿。’
回應他的是陰氣的壓制,囂張佔據丹田甚久的靈眼被宿主壓制,打回了圖騰深處,陷入黑暗的寂靜裡。
洞窟外,緊閉的石門無人問及,所有鬼修站在石門外,見著那霜雪封門的動靜,齊六再三猶豫要不要開門,老大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萬惡淵進去也看不得,要不是陰氣越來越漲,他們現在早已衝進去一探究竟。
“把門開了?”鬼修小心問。
齊六:“我們什麼身份就開!”
“那剛剛不是進去一個嗎!”
“人
家有婚契,你有嗎!”
這句話直接把萬惡淵其他鬼修堵住了,同樣無能狂怒的還有墨獸。好不容易回到萬惡淵不僅捱了不見神明一頓打,萬惡淵鎮山碑的出口還被封死了,看不見也出不去,搞得他一個鎮山獸變得很無能的樣子,被不見神明冷嘲熱諷了半天,搞得最後只能重新跑回洞窟裡準備踹門看看情況。
江行風抵達洞窟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鬼修拼命拉著那隻明顯有點衝動的墨獸,旁邊是一群修士站著意思意思地拉扯著,虛弱得快不成樣的玉衡真人竟然還有本事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與神醫谷的老谷主竊竊私語,似乎在小聲議論著什麼,愈見八卦——
“什麼巫雲月竟然做了這件事。”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