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眼睛的形狀,是裡面的東西。
沈穆鋅將鉛筆和速寫本擱到床邊,眼尾上挑,弧度銳利,陰冷,“我媽叫你來的?”
劉單說,“是田總的意思。”
沈穆鋅的眼眸微微一眯,轉而懶懶道,“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去跟她談。”
並不因此感到窘迫,劉單淡定自如,“沈先生,田總是擔心您。”
沈穆鋅似笑非笑,“聽不懂人話?”
劉單皺眉。
他注意到對方說話的時候,嘴角繃的很緊,積壓了什麼,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
氣氛略僵。
“那我就不打擾了。”劉單說道,“希望下次見面,沈先生願意跟我聊上幾句。”
他選擇離開,對方的自我防備意識遠超他的想象。
繼續留下來,局面會更加惡化,難以收場。
那麼,第二次見面的可能性便不會再有。
劉單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充滿興趣的意味。
一個人的性格如何,是內向,自卑,還是狂妄,都和幼年期的成長經歷息息相關。
沈穆鋅條件優秀,有很多朋友,同性異性都有,社交正常,言行舉止並無不妥。
這是劉單看到,掌握到的。
當然,他看不到的,就另當別論。
開啟門出去,劉單發現田箐樺還是原來的站姿,提著包的那隻手骨節突著,透露出她的緊張,不安。
對方看過來時,劉單搖了搖頭。
田箐樺蹙著柳葉眉,“他什麼也沒說?”
劉單說,“沈先生在畫畫。”
田箐樺的臉色有細微的變化,“劉醫生,你先回去,晚點再聯絡你。”
劉單倒也隨意,“好。”
離開時,他對沈蕾禮貌的笑了笑,斯斯文文的,沈蕾起一身雞皮疙瘩。
等人走了,沈蕾質疑道,“二嬸,那姓劉的靠譜嗎?好像搞傳銷的。”
田箐樺說,“劉單是醫學世家出身,他回國後,憑自己的能力開了工作室,名聲在外,有幾分本事。”
沈蕾咂嘴,難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田箐樺攏了攏耳邊的髮絲,“蕾蕾,你也回家吧。”
“我今天沒課,回去也是一個人,不知道幹什麼。”沈蕾眨眼睛,“二嬸,我想等你一起走。”
“我要很晚。”田箐樺擰眉,“你回去陪爺爺。”
沈蕾瞥一眼手機,“那好吧,我先走了。”
她乘坐電梯下去,又上來,躲在門外偷聽。
病房裡很安靜。
田箐樺把包放沙發上,頓了一會兒,“穆鋅,喝水嗎?”
沈穆鋅摩|挲著鉛筆,繼續畫畫。
“你是不是又在畫蘇夏?”田箐樺冷聲說,“畫廊,臥室都已經貼滿了,你還想畫多少?”
她氣沖沖的過去,看見本子上的畫,不是蘇夏,而是一個風車。
田箐樺臉上的怒氣稍緩,柔聲說,“穆鋅,要不媽重新給你削一個蘋果吧。”
沈穆鋅沒抬頭,“媽,我想一個人。”
田箐樺用一種無力的目光看著兒子,“你的腿都這樣了,就沒有一點後怕?”
她把他鎖在房裡,阻止他去德國,誰知他從陽臺跳下去,摔了腿。
如果兒子不是骨折,而是腿斷了,或者更嚴重,她真不知道後半輩子怎麼過。
“穆鋅,媽得到訊息,他的眼睛好了。”
沈穆鋅的手臂一抖,手中的鉛筆驟然落下,筆頭在畫紙上重重地劃出一條直線,風車就像是被什麼割開了,一分為二。
盯著風車,沈穆鋅蹙眉,眼底有東西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