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黃昏,陳子輕帶上銀子請客。
一行人從館子裡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鄉里出現了很多道士的身影,由於張家的關係,如今家家戶戶都想請道士作法,哪怕是家境貧寒的,也要想辦法買兩張符貼門頭上。
這個時候,賺得盆滿缽滿的道士們在夜市上自在閒逛,生意隨時都有生意找上來。
陳子輕跟邢剪帶著阿旺走在最後,他們前面是曹秀才,孫梁成,再往前是魏之恕,領路的是管瓊和翠兒。他們分成幾批,身上都瀰漫著酒菜的殘餘香味。
孫梁成沒卸掉面上的易容偽裝,他也還是一襲白裙的女裝打扮,沒了面紗的遮擋,儼然就是一位高挑出塵的美嬌娘,略施粉黛天生麗質,路人忍不住地打量,皆被驚豔到了。
曹秀才真以為他是女的,一口一個“姑娘”。
孫梁成遭卑鄙之人故意碰撞,他被撞得倒向曹秀才,對方邊道歉邊撐住他,阻止他靠上去。
“姑娘,你且站好。”曹秀才手足無措,束髮的綸巾垂下來,隨風飄動。
孫梁成對他欠身行禮。
後頭的陳子輕都看呆了,孫梁成男扮女裝真像那麼回事,研究過的吧。
孫梁成忽然回頭,低聲道:“賢弟,你把狗脖子上的繩子解了,放它跑一跑,多好。”
陳子輕拉了拉手上的繩子,阿旺順著他拉動的力道靠近他,腦袋在他腿上蹭蹭,他搖頭道:“街上人多,要牽著。”
孫梁成訝異:“這是什麼道理,我不曾聽過。”
沒等陳子輕給反應,邢剪就壓著漆黑的眉眼喝道:“少多管閒事,我小徒弟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孫梁成這邊也有人說話,曹秀才先他一步理論:“邢師傅,你對著孫姑娘,太粗魯了,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陳子輕心裡很高興,曹秀才終於又要變回他熟悉的樣子了嗎,這是一個好兆頭,預示都會好起來,總會好起來,他拉著要跟曹秀才爭執的邢剪向左走。
邢剪甩開他的手,下一刻就跟失憶了似的,一把捉住,放回自己的胳膊上面。
陳子輕正在打量路兩旁的攤子,耳邊傳來熱氣:“師傅粗魯嗎?”
他放慢腳步仰頭:“我要說不,你也不信。”
邢剪橫眉豎眼:“我怎麼不信。”
陳子輕一怔,聽他嚴肅正經得像是在婚禮現場宣誓,他道:“你說的,我都信。”
“哪怕我說星星會放屁?”陳子輕小心試探。
邢剪的面部一黑,幹架一般血性剛猛,擲地有聲道:“哪怕你說星星會放屁!”
陳子輕捂住耳朵:“要聾了。”
手被邢剪扒下來,再次按到他的胳膊上面,他挺拔高大十分奪目,更顯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邁出了大老爺帶新婚小娘子出來炫耀的步伐。
有熟人過來打招呼,邢剪應付了兩句,側低頭髮現小徒弟眼巴巴地望著一處,他挑眉將視線掠過去,那是一個賣帆船的攤子。
好像義莊去胡家給胡老七操辦喪事那次, 忙完已是燈火闌珊, 和今日的時辰差不到那兒去,而小徒弟當時要去的方位就是這個攤子的位置。
邢剪的記性極好,沒有記錯的可能,他彎下腰背把腦袋湊在小徒弟的腦袋旁邊:“喜歡帆船?”
陳子輕點了點頭:“我想買一艘。”
邢剪道:“師傅給你買。”
陳子輕把現實攤開:“你的錢都是我的了,怎麼給我買?”
“不是要把借我的那三比銀子還我?”邢剪推著他去攤前,“從那裡面抵掉。”
攤子上擺滿了帆船,尺寸,形狀和船帆都各有不同,陳子輕目不暇接,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買哪一艘。
邢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