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藍霓裳忽然停下來,俯身瞪著墨孤煙,惱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墨孤煙睫毛低垂,夢中呢喃般道:「聽著呢……等我睡醒了再聽……」他舊疾更添新傷,兩度嘔血,攀極樂峰又耗盡體力,靈力本就約等於沒有,此前雖然被藍霓裳拿雪水浸過的帕子激醒了,卻仍是虛弱無力,不過片刻便抵不住又神思昏沉起來。
藍霓裳見他慢慢垂著頭安靜下去,便知他已是昏睡過去,也知道自己此前出手的確傷了他,一時倒不好上前把人弄醒。
她就在墨孤煙跟前蹲下身來,抱膝盯著他,幾分戒備幾分好奇還有幾分迷惑。
只見他此刻安靜昏睡,臉上沒有清醒時總掛著的譏諷之意,血月紅光落在他蒼白的面容上,分明是個極英俊的少年,鴉羽般的睫毛,暗紅的薄唇,帶了些陰鬱的氣息,卻仍是俊美異常。
藍霓裳撿了一根小樹枝在手,敲在少年舒展的長腿上,恨恨瞪了他半響,見他無知無覺昏睡著,便覺無趣,將那樹枝遠遠拋開了。
天玄山觀月殿中,北斗宮掌門天樞道長正與兩位師弟天權道長、師弟玉衡道長密談。
天權道長收回撫在天樞道長背上的雙掌,道:「掌門師兄此傷蹊蹺,我與玉衡師弟都無法安撫師兄體內這道異動靈力。」
天樞道長擺手道:「這幾日來,我也試盡辦法,暫時拿它無法。」
玉衡道長道:「這靈力便是傷了師兄那魔物留下的麼?」
天樞道長道:「不錯。」
天權道長剛趕回來,還不清楚究竟,問道:「掌門師兄是怎麼受的傷?這天玄山方圓千里之內,還未聽聞有能傷到掌門師兄的魔物。」
天樞道長苦笑道:「豈止是傷了我,險些便害了我性命。」又道:「不需往方圓千里這麼大去尋,那魔物就在你我腳下的天玄山,就在那極樂峰之下。」
天權道長與玉衡道長都是面色一變,「掌門師兄是說,廢墟之境?」
天樞道長道:「正是那阻絕魔界的廢墟之境。」
「有魔物入了廢墟之境?」玉衡道長忙問道:「那豈不是當初師尊鎮壓魔界的禁制已經失效了?」
「如今雖然還能勉力維持,然而自師尊去後這三百年間,我們師兄弟七人,始終參詳不透師尊當年留下來的天破圖,無法加強廢墟之境的禁制,時日一久,便危險了。」天樞道長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道:「是我無能。」
「掌門師兄快別這麼說!」天權、玉衡二人忙都勸解。
天樞道長嘆了口氣,道:「人自有定數,咱們七個修煉了這三百年,雖各有長短,在天下也數得上名號,可真要比之當年師尊之力,卻是差了太多。三百年了,我已不奢求能修到師尊一成境界。所以這十年來,我便轉而將希望落在下一輩之中。十年前,我領回了霓裳,若論資質,她乃是師尊後人,自然比咱們都強多了。可惜霓裳只是一派天真,不肯修煉,她又是師尊後人,我素來不願逼迫於她,如今十年過去,若不是我此次出外遇險,眼見鎮壓魔界之事,已是刻不容緩,又如何敢把她關到寒溟洞去?她若在那洞中,靜心修煉,三月一過,便能大有進益。」
藍霓裳乃是北斗真君的後人,這一點天樞道長領她回來那日,便與師弟師妹七人都說過了。只因為藍霓裳母親出身奇異,不便對外人言。所以藍霓裳這身世便只侷限於七人之間瞭解。
她既然是北斗真君的後人,不管是天樞道長,還是玉衡、天權等幾個師叔,便都不好管束她。以至於藍霓裳雖然是徒弟,在北斗宮卻地位超然,以至於生出了她是天樞掌門私生女的流言。
可惜天樞道長這一片為徒弟的心,藍霓裳絲毫沒能體諒,不但沒在寒溟洞中修煉,反倒是在半山腰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