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聖人突如其來的舉動搞蒙了,若說之前聖人一直壓著不立儲,朝中大臣都能明白聖人的意思,無非是覺得如今的三王沒有一個能比得過睿宗皇帝的。
聖人百年之後固然留名青史,可以和以往的明君聖主爭一爭千古一帝的名號。然而子嗣若後繼無力,終歸會使這份榮光失色幾分。對於一個趨近於完美的角色,人們總是會將注意力放在那些不太完美的點上。
御史還在愣神,聖人已經繼續言道,“儲君乃國之根本,不可輕率,內閣會同百官,需詳細議來。”這時候白閣老等少數幾人才反應過來,一齊跪倒在地,口稱陛下英明,吾皇萬歲。
有閣老們帶頭,剩下的官員也齊刷刷跪倒一大片。平王與恭王、景王互相對視一眼,眼中均有不真實的神色,他們兄弟三人,就要有人被立為太子了?
在這個十分嚴肅的場合裡,有些官員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大不敬的想法,難道聖人是自感大限將至,這才起了立太子的想法?
遠在金陵的夏御史在不久之後聞知聖人將要議立儲君的訊息,卻並無旁人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只是對著邸報出神片刻,隨後將其鎖入匣中。
夏御史所思,也是聖人的身體。往日邸報均未有聖人身體欠安的資訊,就算是這次將立太子,也沒有絲毫提及聖人的身子骨兒如何。
在夏御史心裡,若太子不是睿宗皇帝那樣的人物,則不作他想。睿宗皇帝做太子那時節,天家父子,何等風姿。
崇元四十二年的第一天,京城是在一片鬧騰中度過的。
因為十五之後才到開印的時候,所以文武百官也只能互相串門,討論聖人心中,太子之位到底誰屬的問題。
文臣之中,尤其是三位閣老並陸太傅的門檻,幾乎被踏破。宋閣老還好些,畢竟剛升入內閣不久,又在三位閣老中勢力最小,倒還能留兩日清淨。
陸太傅向來為士林所重,又是先太子的老師,這一回聖人重立太子,不知這一位是否還會再次執掌詹事府,成為新太子的臂膀。
秦閣老是首輔,說不得聖人在新太子的人選上會聽秦閣老的幾分意見。
白閣老在內閣時間最久,也說不得對聖人心思揣摩最深。
這十幾天裡,百官忙百官的,勳貴中,令國公、慎國公兩家的門檻,也被各路勳貴踩爛了。勳貴勳貴,只有討好了聖人,才能既有勳又有貴。然而奈何現在聖人心思不明,這群人就算是想拍馬屁,也一時找不準路子。萬一拍錯了人,將來新君登基,自家豈不尷尬?
與勳貴不同的是,幾位高位宗室對此反應平平,甚至可以說是冷淡。舞陽長公主與臨清公主相約去京郊的莊子泡溫泉,好似有意避開。安王在後宅裡為子嗣奮鬥,端王、定王在一處對弈,對外面的事置之不理。
定王不見得是真的淡定,可只要他不冒頭,定王這個爵位就能安穩傳到自家子孫手中。就怕一時站錯了隊,惹得新君厭棄,最後反倒是自家丟了爵位
。安王是真心不在意,一旦他無子,安王這一支在他手裡算是斷了代,日後祭祀都不是自己的直系後輩,還管聖人立太子的那些閒事?
而在這十幾天的亂糟糟裡,亦安在家中,也沒能落個清淨。看著大大小小的官員接連登門,亦安心中並無對祖父權勢的概念,反而心裡一直在冒冷汗。
立太子的詔書是她親自擬的,詔書上是誰的名字,她也心知肚明。可聖人偏偏要滿朝文武議立儲君,不就是想看看在文武百官心裡,到底更傾向於哪一位皇子嘛。
放在別的皇帝身上,這就是要明晃晃地挑起黨爭。本朝是有嫡立嫡,但無嫡不一定立長。所以說平王雖有部分優勢,但並不明顯。一旦聖人對恭王或者景王有了別的心思,這太子之位,一時之間還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