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看到一個工人從他面前跑走,逃命似的,身體前傾栽著跑。他向那工人跑過來的方向望了望,只有見不到的樹影,昏黃的路燈,和延伸出去的公路。
天什麼時候黑成這樣了
陳子輕渾身酸沉地站了起來,宗懷棠應該是見到名單了,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沒來找他。
宗懷棠最快也要一個晚上才能做好心理建設。
陳子輕回到宿舍,迎接他的是一扇鎖著的小門,他摸了摸門上的銅鎖,沒拿鑰匙開啟,而是下樓去
了107。
湯小光開了兩個罐頭,和他一人一個,等他吃完,就把自己沒怎麼動的挪過去,讓他吃,他相當於吃了兩罐。
陳子輕抱著罐頭往後仰,他把裡面的一點汁水咂溜乾淨,從嘴裡到胃裡都是桔子的甜味。
這會兒職工樓處在喧鬧跟安寧之間,外面雖然沒多少人晃悠了,但樓裡不時有人大聲說話,爆笑或快跑,夾雜著挪桌椅磕到瓷缸瓷盆的聲響。
陳子輕趴到了桌子上面,鼻腔裡是湯小光那本英文原版書籍的墨香,書都讓他翻爛了,不知道在鑽研什麼,書頁裡還彆著自制的標籤,也是英文的,字母跟蝌蚪似的連串在一起。
對文化程度低,英文只會點頭“yes”搖頭“no”,來是“e”去是“go”外加一個“ok”和“iloveyou”的陳子輕來說,湯小光這本書就是天文。
陳子輕扭頭對著湯小光的方向。
湯小光也學他趴著,跟他面對面,大眼看小眼地看了一會:“輕輕,你晚上想在我這裡睡嗎?”陳子輕反應慢,過了一兩分鐘才說:“在你這裡睡?”
湯小光披著知識的聖潔光輝,笑得像不知生活疾苦的甜妹:是呀。陳子輕脫口而出:“我等宗技術。”說完才明白,今晚是等不到的。
“你心情不好?”湯小光白淨的臉上露出睿智的表情,他高深莫測地沉思片刻,眼睛一亮,“咱們唱歌吧!
然後湯小光就晃著腦袋拍手:“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裡花朵真鮮豔,和暖的陽光照耀著我們,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哇哈哈哇哈哈!
陳子輕下意識跟著他合唱:“每個
人的臉上都笑開顏。”
一首唱完又唱了兩首,陳子輕的心情不再那麼沉重,他蹲在牆邊刷牙。
湯小光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捧著本武俠讀。
因為你們兩個人只要見了面,就一定有個人要死在對方劍下。
他的聲音徒然拔高,用很大的嗓門吼了出來:死的那個人當然絕不會是你!
陳子輕好像聽見了敲門聲,他含著牙膏沫,口齒不清地說:湯同志,是不是有人敲門?湯小光把嘴巴一撅,他本來就是在裝作沒有聽見,還想把敲門聲掩蓋過去。都不用開門,外頭鐵定是懷棠哥。
映在門簾上的影子高高瘦瘦一條,除了他,還能是誰。
湯小光極不情願地放下武俠書去開門,他搶在門外人開口前宣示:“輕輕今晚跟我一個被窩。”宗懷棠說:“等我死了。”
湯小光大驚失色:“你你你,懷棠哥,你說得是什麼話!”
你把輕輕當什麼了!也就是我,要是讓輕輕物件聽到了,不得鬧啊!小兩口的愛情口袋都要讓你給扯開線!湯小光帶上門出去,攔著宗懷棠不讓進,“而且是他要,他要跟我一個被窩。
宗懷棠似笑非笑:他要的?
當然。”湯小光義正言辭,“我還能強迫他不成。
湯小光以為這就能打發走了,完事了,哪知宗懷棠說:他要的也不行,他做不了主。宗懷棠把湯小光撥開,就要去推門。
懷棠哥,你這是耍的哪出,輕輕物件都沒找來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