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養大的孩子,也就跟自己所出的差不多。
群臣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計較,一來是因為皇帝穆楨所出的親生兒子,最有能力的長子已經病故,次之的二子周瞻被廢之後也死去,只剩下一個最小的兒子周眈,卻整日關起門來在書房中,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做皇帝的樣子——若是皇帝也這樣關起門來只管自己看書,那大臣們要如何是從?國家大事要怎樣運轉?可如果還政於周,給到世宗剩下的四個兒子身上,那麼當今皇帝穆楨又豈能甘願?更何況親生的母子,都有周瞻那樣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面,一旦面對皇位,野心之下,還講什麼骨肉親情?親生的母子尚且如何,更何況若是引了世宗旁的兒子入朝?為了避免那等母未老、子已壯的局面出現,群臣這才「體貼」地想出了抱養皇孫的主意。
哪怕是對於皇帝穆楨而言,這也是到了無可奈何之時,不得不採取的緩兵之計。
年前皇帝穆楨探出動向之後,不等群臣寫好聯名奏摺,先就立時安排了侍郎上奏提起立儲之事,借著申飭懲罰那侍郎,總算是按住了這股躍躍欲試的立儲之風。
可是這樣的辦法,能用一次,卻不能一直用。
她早晚有一日,是要面對立儲這事兒的。
皇帝穆楨回過神來,把代表繁雜公務的奏摺暫且推開,看向李思清,問道:「密信何在?」
這種時候,她喜歡看那些從全國各地寫來的密信,每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百姓生活,就像是她飛起在空中,時不時落下俯瞰當地的民情。
李思清捧了三隻密匣來。
皇帝穆楨一抬眸,見了其中那隻黑漆木、鎖上蹲著小金獅子的密匣,知道這是黑刀衛都督齊雲發來的,倒是微微一愣。
自從齊雲被派往雍州之後,已經許久不曾來信。
這也是齊雲的行事風格,做的差事若是沒有成效,是不會寫信文過飾非的,一旦有密信發來,必然是有了進展。
當初她派齊雲出去,可是要查穆明珠與那梁國小皇子拓跋長日流言的。
皇帝穆楨一揚眉,來了興致,先就開啟了齊雲寫來的密信。
密信中,齊雲按照穆明珠所吩咐的,說在雍州查到了重要的線索,需要往梁國去查證據,未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不敢妄言,並請皇帝留意身邊人,注意宿衛,以策萬全。
齊雲的密信,就像他的人一樣,言語不多,簡明扼要。
皇帝穆楨捏著那薄薄一夜密信,心中卻起伏不停。
那封黃老將軍派齊雲送來的密信,再次湧上她的心頭。
這三個多月來,皇帝穆楨在建業城中不是沒有查過,只是一直沒有證據。如今齊雲明明是在雍州查穆明珠流言之事,可是寫來的密信,竟隱隱與黃老將軍那封密信的內容相合。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處,在大周內部的高層有人通敵。
可是那人是誰?
這個問題一日沒有破解,皇帝穆楨便一日寢食難安。
皇帝穆楨一直到回到寢殿之中,仍是面露憂色。
侍君楊虎看在眼裡,扯了一下正在撫琴的侄子楊雪、要他停了琴音,湊到皇帝身邊去,柔聲道:「陛下今日怎麼悒悒不樂?」便要哄她高興,道:「舞坊那位迴雪大家,又排了新曲目舞蹈出來,陛下可要一觀?」
皇帝穆楨年富力強的時候,做事情其實很急切,若是心中的事情沒有解決,是斷然不會有享樂之心的。可是她現下年紀稍微上來了,有時候疲憊倦怠了,也會頭痛難受,因此不管是醫官勸說,還是她自身,也都留意起了養生之道。因醫官說她憂思太重,恐怕有妨壽數——這其實是很大膽的說法,若不是常年給她看診的醫官,也不敢如此直言相告。皇帝穆楨也有意轉換心情,雖然比起歌舞來,還是懸心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