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託了說項的人,過三兩日就去程府。沒想到,今日與你偶遇,我就尋思著,與其別人說,就不如我自己低三下四一回。”
程詢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仍是沉默以對。
“我膝下的小女兒,打小就聰慧乖巧,樣貌也是一等一的。說句跟誰都不會說的話,我這兩年是打定了主意,讓她進宮選妃。”尹希又嘆了一口氣,“可是那孩子忒有主心骨,如何都不肯。最要緊的是,她已經有了意中人。唉……我也不知道她是何時見過你,反正現在就是非你不嫁了。你已經娶妻,她說沒事,甘願為妾,只要能夠常年服侍你就行。”
程詢牽了牽唇,笑意有點兒冷。
“就為這事兒,跟我鬧了一年多了。”尹希皺著眉,很是愁苦,“到開春兒,我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她竟鬧著懸樑自盡。我就知道,沒別的法子可想了,只能成全她。”
自盡?程詢眼中有了諷刺之意。不論是真的還是虛的,那種人在他眼裡,都要不得。
尹希凝視著程詢,“多少人都是妻妾成群,小女也只是做個妾室,你就成全了她吧?”
程詢斂目看著手裡的酒杯,靜待下文。
尹希繼續道:“眾所周知,因為楊閣老的緣故,我跟你一直不對付,也從沒想過跟你言和。但是這檔子事……既然出了,那就隨緣吧,往後相互幫襯著,都有好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畢竟,我不答應,那孩子就要尋死。”
程詢終於應聲,語氣涼颼颼的:“我不答應,她就要尋死?”
“是啊,”尹希頹然,“不知怎麼就養了這麼個孩子……你最是憐憫無辜之輩的人,邊關的將士,民間的百姓,總是一再為他們謀得更好的處境,何況我家裡這個……”
無辜之輩,是軍需不足的將士,是水深火熱的百姓,亦可以是生於官家的純良仁厚之輩,但絕不是因為妄念就尋死覓活的人。
他瞧不起。
程詢打斷了尹希的話,語氣冷漠如霜雪:“她是死是活,與我何干?”
“你這是什麼話?我要是有法子……”
程詢目光寒涼地逼視著他,“出去。”
尹希懵在了原地,要過片刻才明白過味兒來,臉漲得通紅,霍然起身,“程知行,你別不知好歹!”
程詢目光似刀子,“滾出去。”
尹希拂袖而去。
程詢對這種事的火氣,也只有當下那一會兒,過後就拋到了一邊,慢悠悠地安排著接下來的事情。
他要收拾楊閣老的黨羽、江南士林中一些討人嫌的官員。手段不過是翻舊賬罷了:從楊家、景家以往一些沒放到檯面上也沒人認真追究的爛帳入手,找出個缺口,一步一步,挖出曾參與其中助紂為虐之人,尹希自然是其中之一。
這招數沒什麼新鮮的,因為用過的人太多,但也恰好證明是非常有效的,任誰都會採用。正如他料定,來日有人對他和舅舅下手的時候,用的也一定是這種招數:揪出次輔以往行差踏錯之處,發力彈劾,牽出能取人性命的案件,讓程家陷入風雨飄搖。
路數從來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人,運用的好,就能讓對手經歷好一番驚濤駭浪;運用的不好,搬起的石頭砸到的就是自己的腳。
先後在翰林院、吏部行走期間,程詢結交的同僚、同榜進士、地方官不在少數,或是志同道合,或是利益驅使。在這種時候,選擇相宜的人選並非難事。
此外,在這期間,他安排人把一些完全可以視為把柄的訊息迂迴地透露給楊三老爺——與他和舅舅相關。
順手為之,投石問路。
楊汀州是怡君、碧君的朋友,更幫過姐妹兩個。怡君沒跟他細說過原委,但不難推斷,楊汀州所為,定是讓碧君及時看清楚了商陸在當時的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