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眼,“我已經備好了,乳名、名字、小字都取了,到時你瞧著能用的話,就挑出合心意的。”
“……”程詢思忖著,“官場上,少不得出與您相關的是非,到那種時候,您總要幫我拿個主意。”
程清遠笑出聲來,只是,笑聲中並無愉悅,“經了這些事,這種話是你能信,還是我能信?”
“我信。”程詢說,“有些事,我是讓您為難上火了,您給我個改過、盡孝的機會,成麼?”
“沒有的事,你也不需說這些場面話。”程清遠自嘲地笑了笑,“我這是真真正正的自作孽。而且你只管放心,朝堂出了那麼大的亂子,倒是成全了我——那些你以為的爛攤子,我已經收拾乾淨。往後,不會有人打著我的名號來找你的麻煩。這些其實不需我說,你早已知情。”
“……”程詢再找不到挽留的藉口,沉默下去。
程夫人見長子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說到了,仍是無用,心裡又急又氣,看著程清遠,眼神不善,“你到底要怎樣?是不是要三個兒子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還是說,你想讓我再求助孃家,把你扣在家中?”
程清遠笑開來,“我相信你做得出。怎麼著?做了這些年賢良敦厚的程夫人,做膩了?可以,隨你們怎樣,橫豎我也習慣了。”
程夫人看了他一會兒,竟怔怔的落了淚,哽咽著道:“哪家出過這樣的事情?我們過了這麼多年,眼下你這算是什麼?你要是好幾年不回來,和休了我有什麼區別?程清遠,你別逼我!”
程清遠冷笑一聲,“到頭來,倒成了我為難你了?”
被妻子再一次的威脅,讓程清遠瞬間陷入暴怒。他猛地跳下地,手指著程詢,目光卻望著髮妻,“你知不知道,景家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是誰促成?
“你知不知道,楊閣老落到這尷尬境地,是誰促成?
“你又知不知道,我近日只是你寵上天的兒子手裡一枚棋子?!”
程夫人先是駭然,隨後便恢復冷靜,胡亂拭去面上的淚,站起身來與他對峙,“那又怎樣?景家父子四個不該死麼?我雖是一介女流,也知道他們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在喝將士的血!
“楊閣老不該倒臺麼?本就權傾朝野,還不知足,這樣的首輔,要來何用?!
“你說你是棋子,不是你自找的麼?與楊閣老劃清界限,怎麼想都是好事,阿詢難道不是在幫你麼?讓你憋悶的,不過是柳閣老眼下得了皇帝的倚重,我還不知道你?
“我是一向寵著阿詢,難道不應該麼?你不把這些跟我挑明,我只以為你有藥可救,這會兒我什麼都明白了,我以他為榮!”
程清遠面色轉為鐵青,磨著牙道:“站在他那邊,的確是怎麼想都對,可誰又為我想過?!我半生勞苦,為的不過是在官場得勢,站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你知道,這逆子也知道。可是這麼多事情了,他明明能為我謀取更好的處境、前程,能讓我面上光鮮地站在人前,他那樣做過麼?從沒有。
“他暗中促成的這些大事,只要稍稍出點兒岔子,程家就會成為景家與楊家聯手扳倒的靶子。
“我明知如此,卻是無計可施——他算計著別人,威脅著生身父親,我只能聽憑他擺佈。
“結果呢?”
程清遠指著程詢的手有些發抖了,他收回手,笑容蒼涼,“做成了,他都做成了。”
程夫人見他竟忽然間顯得蒼老許多,一時語凝。
程清遠身形失力,頹然坐回到躺椅上,語聲亦一路轉低:“我什麼都教不了他了。我沒法子、沒餘地再出手給他教訓。我不如他——我這做父親的,不如兒子。
“他讓我去見柳元逸,我去見過了。那天,看到那父子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