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一句實話都沒有,但他不能點破。
“絕對屬實。”廖文詠抬起手,“要我發毒誓您才能相信麼?”
誓言真不可違背的話,這天下哪裡還需要王法約束蒼生。“那倒不必。”程詢換了個鬆散的坐姿,以右手食指關節蹭了蹭下顎,有些無奈地道,“說你什麼才好?這幾日,家父吩咐我對城北廖家留意些,不著痕跡地給你們添條財路,說你們曾幫過程府大忙。我前腳吩咐下去,管事後腳就說你品行堪憂。你倒是說說,管事會怎麼看待我?”
廖文詠心頭一喜。這幾句話,很值得琢磨。程清遠這樣交代長子,是為著日後說出那件事做鋪墊吧?程詢現在還不知情,絕對的,若是已經知道,傲氣早就轉化為心虛懊惱了。他再一次拱手作揖,“全是我的不是,勞解元生氣擔心了。”頓一頓,很自然地苦著臉哭窮,“這兩年家中有些拮据,我打理著庶務,常常焦頭爛額。是為此,廣交友人,只盼著能遇到個願意伸出援手的貴人。沒成想,財路沒找到,卻與黑心人稱兄道弟起來。”
程詢牽了牽唇,目光溫和,語氣亦是:“庶務的確是叫人頭疼。”他抬一抬手,“方才有所怠慢,你別放在心上才是。快請坐。”
這態度的轉變,宛若寒冰冷雪化為春風細雨。廖文詠喜上眉梢,感覺彼此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道謝落座後道:“日後不論什麼事,我都聽從解元的高見。”
程詢端起茶盞,“新得的大紅袍。你嚐嚐,覺著尚可的話,回府時帶上一些。”
廖文詠呷了一口,滿口稱讚。
程詢開始跟他扯閒篇兒,都是諸如他雙親身體如何、他二弟功課怎樣的話題。
廖文詠有問必答,說起二弟廖文喻,搖頭嘆氣,“我就不是讀書的材料,他更不是,資質差,還懶惰。”
“這是沒法子的事情。”程詢予以理解的一笑,“家父有言在先,你我兩家,明面上不宜頻繁走動。否則,我少不得請姜先生把令弟收到門下,悉心點撥。近一半年是不成了,連我們日後來往,都在外面為宜。”語聲頓住,等廖文詠點頭才繼續道,“你也別為這等事情心煩,家父和我不會坐視你們過得不如意。有難處就及時傳信給我。”讓他解決的難處越多,落在他手裡的罪證就越多。
廖文詠喜不自禁,稱是道謝之後,開始檢點自己的不是:“今日瞧著小妹一心向學,頭腦一熱,就帶她過來了。真是魯莽了,下不為例。”
而實情是,他們盤算著讓程家父子出面,讓廖芝蘭成為姜先生的學生。如今京城有幾位出了名的美人兼才女,廖芝蘭跟她們一比,就不起眼了,但若能成為姜先生的學生,人們會預設她才華橫溢,不愁在京城揚名,來日定能嫁入顯赫的門第。
之所以如此,要怪程清遠。今年程清遠總是以公務繁忙為由,不再發力提攜北廖家。他們擔心被一腳踢開,甚至被滅口,就有必要前來試探,觀望著程家的態度做出相應的舉措。
此刻看來,完全沒必要擔心。程清遠所處的就是個日理萬機的位置,很多事不能兼顧,怕是早就精力不濟,讓程詢早早地接手庶務,應該就因此而起。
人順心了,便特別樂觀,怎樣的人與事,都能找到個寬慰自己原諒別人的理由。
見廖文詠的目的已經達到,程詢沒興趣再對著那張虛偽狡猾的嘴臉,話鋒一轉:“解你拮据困境的財路,一名管事已經有了章程。與其我將管事喚來,不如你們單獨詳談,有些話,我不便說透,管事卻能跟你交底。”
“是這個理。”廖文詠由衷點頭,“瑣事而已,自是不需解元費神。”
“如此,便不留你了。”程詢站起身來,竭力忍下心頭的膈應,溫聲說,“改日定要設宴相請,把酒言歡。”
“不敢當,不敢當。”廖文詠忙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