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餓。”酒喝得太多,實在吃不下東西,“倒是渴得厲害。”
“哥哥喝醉了,都是倒頭就睡,你倒是不一樣。”這一點,怡君也是很服氣的。最怕的就是男子酒後失態。
程詢就笑。這樣的日子,怎麼樣的人才能睡得著?他轉頭看一看窗戶,“今日天氣很好,月色很美。”
今日是十六,月正圓。怡君隨著他的手勢望過去,看到的卻是貼著大紅喜字的窗紗。
程詢放下水杯,下地,“去外間看看?”
“好啊。”
攜手走到外間,程詢開了窗,又讓她站到身前。
夜風徐徐入室,含著花香。
皓月當空,清輝籠罩庭院。
花樹隨風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程詢擔心她冷,將她披著的斗篷裹緊,再將她擁住。
她安靜地看著眼前一切,感受著他給的溫暖,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在想什麼?”他問。
她雙手伸到斗篷外,覆上他交握的手,“人長久,共嬋娟。”
他低頭,下巴摩挲著她的髮絲,“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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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程夫人就喚紅翡去請程清遠。新人早間要過來請安、敬茶,他不露面可不成。
過了些時候,程清遠回來了,跟在身後的小廝,捧著兩個錦匣。進門後,程清遠示意之下,小廝把錦匣放到炕几上,隨後躬身退下。
程夫人命人上茶點,和聲道:“今日大喜的日子,還望老爺給我幾分體面。”
程清遠從容落座,笑著頷首,“只管放心。”又指一指帶回的東西,“我給長媳準備的,敬茶時賞一件,認親時再賞一件。你看看。”
程夫人逐一開啟錦匣來看,都是程家歷代相傳的寶物:一顆翡翠白菜,一對兒紅寶石手鐲。
她目光微凝,蹙了蹙眉。
“怎麼了?”程清遠問道,“不妥?”
“不是。”程夫人嘆了口氣,“我記得,阿詢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你帶他去庫房,他很喜歡這兩樣東西。你就跟他說,這些早晚都是你的,等你娶媳婦的時候,一定賞你。”
“對,我還記得。”程清遠笑容裡有了淡淡的諷刺,“既然記得,就不食言。”
程夫人深深地凝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心裡卻有些難過。
他也曾做過慈父,也曾打心底寵愛過孩子,也曾以長子為榮。而到如今……
“這樣的日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程清遠說完,端茶呷了一口。
不可否認,這個人的涵養極佳,只要可能,就會把場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憑誰也挑不出錯。
“的確。”程夫人抿出個笑容,不消片刻,便神色如常。
程詢與怡君過來請安。
程清遠與程夫人到廳堂落座。
程清遠留心打量了怡君幾眼,樣貌沒得說,最難得是那份兒高雅從容的氣質。多才多藝或飽讀詩書的女子,因著性情、城府的深淺,氣質有很大的不同,有些書卷氣濃厚,有些則因自恃過高變得傲慢。像他這兒媳婦,該是心思靈活、反應敏銳之人,而這樣的人,大多性情複雜,但處事圓滑通透。如今欠缺的,只是年紀不大,少了一些閱歷。
一事歸一事,他得承認,程詢眼光的確很好。
程夫人的視線則梭巡在小夫妻兩個之間,越看越是歡喜。這樣的一對璧人,著實賞心悅目。
怡君遵循著規矩,畢恭畢敬地給公公婆婆敬茶。
程清遠和程夫人分別賞了見面禮。這時候,程譯、程謹過來了——程府迎娶長媳之故,姜道成給學生們放了三日假。兄弟兩個給雙親請安之後,又與大哥、大嫂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