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用茶點。
怡君走進廳堂,便覺暖意融融,書香、墨香撲面而來。無意間一抬眼,看到牆壁居中的位置懸掛著偌大一幅《駿馬圖》。
夏荷原本是要循例跟在怡君身側,卻被程福攔下。他悄聲道:“我的好姐姐,方才不都說了嘛,大少爺和你家二小姐有要事相商,那是我們該聽的?”不等夏荷應聲便繼續道,“我們留在門口就成,又瞧得見,又聽不清說什麼。”
夏荷展目望去,見程詢坐在東面偌大的畫案後面。廳堂甚為寬廣,門又開在西側,由此,若留在門口,真如程福所說。
想一想,她笑著點頭。
程詢起身走到怡君近前,“怎樣?”
生龍活虎、惟妙惟肖的八匹駿馬,馳騁在綠茵茵的曠野之中,其中就有隨風的母親。
“好,特別好。”怡君頷首,隨即就轉頭看著他,有些沮喪,蹙眉道,“這樣一來,讓我覺得,日後再不用畫駿馬圖了。”
程詢逸出清朗的笑聲,“沒想到,你也會妄自菲薄。”
“真的這麼想。”怡君唇畔現出柔美的笑容,“一看便知,是你所作。這般的珠玉在前,更叫我望而卻步。”
“你有你的出彩之處,是我所不能有的優勢。”程詢認真地道,“別灰心。早知你這樣想,就該把這幅畫摘下。”
怡君大大的眼睛裡綻出喜悅的光芒,繼而笑道:“那可不成,寶物蒙塵最讓人痛心。若是你不看重,摘下來也行,賞了我,我再送給葉先生,看能不能讓她割愛,把那幅真正的《楓林圖》還給我。”家中那一幅,在她心裡,是他自產自銷的贗品。
程詢莞爾,“不行。那幅《楓林圖》不宜多看,不為此,送你又何妨。”
“……可我特別喜歡。”怡君說,“從沒這樣喜歡過一幅畫。”
程詢心海泛起酸楚的漣漪。他很快把這情緒壓下,輕而柔地道:“你這樣說,豈不是斷定我不會再有更好的畫作?”
“沒有,沒有。”怡君連連擺手,“真不是那個意思。”
“會有你更喜歡的畫出現。”程詢專注而誠摯地凝視著她,“等著我畫出,送給你。”
“……”怡君唇角上揚之前,喜悅已到了明眸之中,“好,我等。”
好,我等。這一句話,她前世也說過,在訣別之時。程詢斂目、側轉身,指一指畫案,做個請的姿勢,“到那邊坐下說話。”
“好。”怡君舉步時,發現夏荷不在自己身側,回眸看到夏荷與程福一左一右站在門邊,笑了笑。
畫案北側臨窗的位置,設有圓幾、座椅。
落座後,怡君又看到東面牆上懸掛著他一幅行草字畫,看看日期,是三年前所作。之於他這種人,只要算得擅長的才藝,都要超出同輩中人太多,但若自己與自己比較,也有天賦異稟與勤學苦練的差別——在她看來,他的字就屬於他的天賦異稟——或許十二三歲,或許更早,便已爐火純青。定型了,一生就是如此。
她不由得問道:“下場考試的時候,你用哪種字答題?行楷還是什麼?”真的很好奇。
“館閣體。”程詢拎起炭盆上冒著騰騰水汽的小水壺,回身在案頭翻找片刻,取出一本摘記遞給她,“是這樣的。”
怡君動作謹慎又輕柔地翻開一頁,仔細看了一會兒,嘆一口氣,“你要是不想考取狀元郎,憑這一手的好書法,再加上那一手好畫技,也能過得特別好。”
程詢失笑,一面把開水澆過紫砂壺,一面閒閒地問:“你希望我那樣麼?”
“不希望。”怡君脫口答完才覺出不妥,“是我唐突了。只是,怎麼會這樣問我?”
程詢取過一方軟帕,覆在紫砂壺蓋上,提起壺蓋,把開水倒進壺中,“想知道。於我,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