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稍安勿躁。
可是話是這麼說,但李慧茹和林舒都知道。
梁進錫是部隊軍官,不管是撤軍到哪裡,以他對林舒的重視,只要回了國家的領土,通訊恢復,就應該會跟她報信的。
李慧茹看著林舒手捏著勺子,一勺一勺的喝著湯,纖細的手腕像是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一般,只覺心如刀絞。
……這幾個月來,林舒一直表現得樂觀又開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在外人看來,甚至可能有些沒心沒肺,可是李慧茹是做母親的,卻看出來她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一直調節著情緒表現成現在這樣。
所以原本她是不想她今天去烈士陵園的,不過最後還是同意了下來。
太多的情緒積壓著,總需要一個渠道釋放出來。
郊區烈士陵園。
李慧茹陪著林舒一起去的陵園。
豐豐和禎禎這一日都要上學。
林舒特意沒有帶禎禎一起過去,因為她怕他會因為外公的事生出對他父親會不會回來的恐懼,早上的時候就交代了豐豐,讓他晚上接禎禎放學。
韓稹開車送了她們進去,不過自己卻沒進去,只是在外面等著。
已經是下午四點,陵園裡已經沒有了多少人。
一塊塊墓碑,整齊得方正,肅穆得像是列著陣型,可是哪怕每個墓碑前都有鮮花,行走其間,也仍會從心底透出悲涼。
林舒走到顧照量的墓碑前,把鮮花放到了墓前。
那是她的父親。
她跟顧家人接觸得很少,沒有人跟她說過多少他的事,不過顧老爺子後來卻給她送了很多他的遺物,書,筆記本,日記,不多但卻也能看出簡單成長痕跡的照片。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
她每次過來看他的時候,看著墓碑上那張照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軍裝的緣故,腦子裡就是他跟梁進錫交叉出現。
梁進錫的話不多,也一直都很忙,但他卻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她想,如果當年他能夠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話,他也肯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吧。
……如果有他在的話,也肯定不會讓別人欺負她的。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其實很多時候她都不敢想太多他的事。
每次來看他的時候她也會隱隱恐懼。
……她害怕進錫會跟他一樣,會在戰場上,再回不來。
每一次,她都要再跟自己心理建設很久。
跟自己說,進錫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的直覺一向都很準,他肯定會回來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林舒吸了一口氣,抹了抹淚轉身……然後就看到一個留著微卷的齊肩短髮,穿著深色裙裝的女子正站立在離她幾步遠處,兩人四目相對,都齊齊怔住。
百色醫院。
梁進錫醒來時是在黃昏,嗅覺比視覺更早甦醒,聞著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睜開了眼睛,白色的院牆,慢慢收回目光,就看到了吊著的鹽水瓶。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手撐著床動了動,左胳膊上就有一陣劇痛傳來。
記憶慢慢迴歸,媽的,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左胳膊上受過槍傷。
從茶玲和主力部隊分開,他憑著記憶的碎片帶團突圍對方的主力部隊,最後沒有選擇跟自己所屬部隊匯合,而是另闢蹊徑選擇了跟朔江部隊匯合……他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傷,帶的一千多人最後只剩下了六百多人。
可是至少沒有像記憶中那樣全部慘烈犧牲。
他深吸了口氣,轉頭,改成了右手用力,然後看到床邊的按鍾,按了按,不一會兒門就被推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就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