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風沒動,神色淡淡的聽他媽抱怨養一大家子怎麼怎麼費錢,養幾個孩子上學唸書一會兒書錢學費,一會兒作業本子鉛筆橡皮的更花錢,還有什麼夏收打麥犁地,買種化肥,村裡紅事白事,都是錢!
她一個人操持著這麼一大家,恨不得一個鋼鏰掰成兩個花。
“……你們還覺得我吞了你們多少錢!”
說到動情處,還給自己委屈哭了。
李文風嘆口氣,瞥了眼當背景板的李老頭,只覺牙疼的很。
“媽,我沒錢。”
他雙手一攤,一出口就成功攔住了漸入佳境、打算拍大腿來段抑揚頓挫單口相聲的李老太。
“啥?”
李老太瞪著他,神情有些茫然,“老二你剛才說……你沒錢?”
“對,我說我沒錢。”李文風聳肩。
李老太舉著的手啪一聲落在大腿上,聲音尖銳到有些劈叉,“你錢呢?你今年就往家裡打了一次錢,這次回來該發第二次的津貼了,我算過的。”
“媽,你急什麼?吼的我耳朵疼。”
李文風掏掏耳朵,光棍道,“你算錯了,還沒發津貼,我兜裡只有五十塊錢,都花了,再說這次回來是請假沒到發津貼的日子,哪來的錢?”
“不可能!”
李老太不信,重複,“我算過的,你每個月10號發,現在已經是6月底了……”
“不對,6月的津貼到7月才發。”李文風糾正。
李老太愣愣的看著他,覺得自己琢磨不清楚,扭頭去看李老頭。
李老頭斜了眼李文風,什麼話都沒說。
“媽,還有事嗎?沒事我回去看我閨女去了,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得跟我閨女親香親香。”
李文風站起身,朝外走。
都走到樹蔭下了,又被李老太氣呼呼叫住。
“老二,你給我滾回來。”
李文風無奈,走回去,剛叫了聲媽,就被李老太一巴掌拍到胳膊上。
“兔崽子,當你媽我是傻的!說,你早上從老大那訛來的錢,是不是給那小娼……給你媳婦了?”
李老太話說到一半,看見兒子肉眼可見冷下來的臉,飛快的換了個說法。
為了一個外皮,跟自己親媽擺臉色,真是能耐了他!
李老太啐了口唾沫到腳下,“生了一窩丫頭片子主貴死她了?”
“是啊,她樊清一在我這就是主貴(河南方言,珍貴、重要、值錢的意思。)她生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是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所以,媽……”
李文風對李老太笑了下,也與抬頭的李老頭碰撞了一下視線。
“我下次回來會找村裡人打聽,要是再聽到什麼文風媳婦可憐哦被惡婆婆磋磨不給飯吃,文風媽疼孫子老打文風家那三個女娃子這類的閒言碎語,以後一分錢都不往家裡寄。”
說完,還笑眯眯的重複,“……一分錢都不往家裡寄。”
李老頭黑臉。
李老太瞠目,氣的指李文風的手都是抖的,“你這個不孝子!”
一拍腿往地上一坐,捂著臉哭了起來。
“我命哭啊,一把屎一把尿給兒子拉扯大,花錢給他娶了媳婦,有了媳婦忘了娘啊,老天爺啊,你看看這個不孝子啊……”
李文風砸吧了一下嘴,蹲下身提醒錯了條縫偷看的親媽。
“媽,哭的有點假,沒眼淚啊,要不我去後院菜園子給你拽顆朝天椒,放眼睛底下,保證像你耍賴那回,嘩啦啦掉眼淚,止都止不住……”
李老太一僵,“……滾!”
她朝李文風踹了腳,李文風原地蹦著後退了一下,李老太踢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