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獄時,石建之與身處南方的一位林驍幕僚就制定好了計劃,趁著林驍下獄,天下怨之,北部軍區與南部軍區都群情激奮之際,幕僚派人劫持出林驍,率領南軍北上,石建之帶領踏北軍在北邊起兵南下,南北夾擊,一舉進京,取腐朽的大昭王朝而代之,推舉林驍為新的天子,開創新朝——這是石建之原先所預料到的最佳結果了,甚至石建之都做好了起兵準備,就等林驍出獄、南方舉兵的訊息傳來自己就起兵響應。可他們機關算盡,終是沒能料到林驍會在獄中身亡,整場計劃的核心就此隕落。
問題便出現了,自己到底是放棄起兵打算,接受一定會到來的移交兵權、接受朝廷宰割,還是說趁勢而起,率領邊軍南下反抗朝廷為元帥報仇?這是一個事關大昭王朝命運以及無數人性命的決斷。對於石建之而言,無論哪個選項,他都沒有辦法輕易做出,哪個選項的後果都絕非他一人可以輕易承擔。
辛夢陽明白石建之的心思,一開始他不反對起兵,儘管他也不願意見到內戰,可為了保住林驍這一收復他故土的希望,辛夢陽不介意跟隨石建之起兵對抗這腐朽無能至極的大昭朝廷,那時的辛夢陽知道石建之也在做著起兵籌劃,卻不動聲色地等候局勢發展。可在林驍已死的當下,起兵還有多少價值嗎?辛夢陽懷疑了起來,進而懷疑起了起兵本身。既然連自己這樣堅定不移的主戰派兼林驍鐵桿都有了遲疑,踏北軍中呢?辛夢陽決定向石建之袒露心跡。
“建之,放棄起兵計劃吧!”
石建之驚愕地看向辛夢陽。再去追問辛夢陽是如何得知自己起兵想法已毫無意義,石建之握緊著拳頭,不輕不重地砸在案板上。
“我……恨吶!元帥不白身亡,此深仇大恨,建之本應與昏君奸佞不共戴天,若忍氣吞聲,使元帥在天有靈,該作何感想?將士對元帥一片敬重,又該作何感想?建之……無權替被害的元帥原諒這混賬王朝!也無權…就這麼向這混賬王朝舉手投降。”
辛夢陽的眼裡透著沉靜。
“起兵,當然是可行的,報仇,也未必是不能實現的。但就算我們真的能成功,真的可以攻入京城推翻大昭,可然後呢?誰能獨攬大權?誰又能做新的皇帝?是你?亦或者是誰?元帥在,精兵良將也好,南軍北軍也罷,大家只有一個領袖,可元帥不在了,還有誰擁有統領全域性的威望?你沒有,我沒有,整個踏北沒有任何人有。就算我們起兵成功,我們又該如何面對內部的四分五裂?要知道宣、燕、凝可都在虎視眈眈。我們會成為黎明百姓的罪人,元帥在天之靈,真的希望看見這樣的局面?建之,我明白你對元帥的情感誰也無法比擬,可事到如今,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選擇。我相信,只要踏北邊軍可以儲存下來,光復失土的那一天一定…一定會到來的。”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辛夢陽便已熱淚盈眶。他又何嘗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本以為追隨林驍北伐光復故土那一天近在咫尺,所等來的卻是林驍身死的噩耗,他的心痛,又比石建之少上多少?若不是對故土的思念還未曾熄滅,只怕辛夢陽也垮掉了。
石建之震驚地看向辛夢陽,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巨大的錯誤,再不忍、再艱難,低頭成為了石建之此時唯有的選擇。石建之緩緩頷首,道:
“我明白了,但我想……我們向朝廷繳械,怕是噩夢才剛剛開始,天知道朝廷會派一個什麼樣的人來踏北,天知道踏北軍又將遭到怎樣的清洗……辛兄,長夜漫漫,真的有重見光明的那一天嗎?”
辛夢陽沒辦法給出答案,他低下默然許久,等他抬起頭時,留下的又是一聲充滿無奈的嘆息。
“總得要人去做!”辛夢陽拿出全部的信念說道:“總得要人去做,建之。我們拼盡全力或許終將是枉然,可總歸不至於毫無成功之希望,我們什麼都不做,那麼一切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