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又一次搖了搖頭,道:
“非也,聽君之言,安某以為世子或許將是宣國完成改弦更張的英主。”
許恆先是聞言一愣,接著自己也領悟到了一二——恰巧是因為許志威勇烈而服眾,許志才文弱而親外,許志威成為宣王的基本盤一定會是積極擁護他上位的以將領為代表的許姓王族,至於許志才,他想要繼位宣王,那他的基本盤就只剩下了結合非許姓王族的外人,也就是庶民,而這,不就正好與宣國改革之路相同嗎?好不容易的希望火炬,很快又在許恆心中熄滅了。無他,因為他對許志才能夠上位太不抱希望了,即便許志才可以透過結好提拔外人積攢力量,但宣國裡拳頭最大的,仍然是王室,許志才根本難以敵過許志威,宣國改革的小小火苗剛一燃起就要熄滅。
看到許恆的頹喪,安仕黎微笑著出言安慰。
“許兄切莫太過悲觀,安某倒是以為,貴國世子大有可為。”
許恆激動地看向眼前這個帶給他一次又一次希望的人,連忙道:
“先生教我!”
“君不見我大昭乎?”
“大昭?”
“是也,先帝在時,其二子正如宣王之二子,當時的太子也即今上庸碌無為,而二皇子也即信王則是英勇善戰,得先帝之寵愛。先帝一崩,信王尚在外領兵征戰,今上一紙詔令便奪了信王之兵權,輕而易舉地召信王回京軟禁。貴國二王子雖然看似勢大,但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老宣王有何不測,世子若未被廢,即刻便可繼位,並以老宣王之命廢黜二王子。二王子雖有精兵強將襄助,然名不正言不順,孰敢助其為逆?孤掌難鳴,唯有束手就擒。”
許恆差一點就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費力壓制,才沒在安仕黎面前失態。安仕黎的分析結合事實,並有現成案例可依,不可謂不令許恒大為振奮,他彷彿已經可以看到許志才繼位加冕,帶著宣國改弦更張,走向國富民強、一統天下的不世偉業。
但許恆也知道,不能因為安仕黎給了他一個樂觀的預測便失去了憂患之心,一心一意躺在榻上等待宣國的復興,再美好的前景,沒有勤勞肯幹的人們的奮鬥,統統只是幻夢。許恆釐清了方向,看清了道路。雖然他不是那樣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找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道路併為之驅馳的人,但一旦他了解了自己走的正是一條美滿的康莊大道,他就會爆發出無窮無盡的熱情和勇氣,任勞任怨地為之而拼搏奮鬥。
大宣的致盛偉業之中,我許恆又可以做些什麼呢?鬥志昂揚的許恆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等他再次把目光轉移至安仕黎身上,許恆發現,目標這不是很明顯嗎?曾經的許恆感嘆、無奈,是因為他發現宣國的賢才正在枯竭,其中最為主要的表現,是宣國再也找不到一個謀劃全域性、規劃路線的戰略型人才,這也使得宣國沒能有一種長期維持、行之有效的大戰略。長久以來,宣國的行動談不上綱領,東山有利可圖,便奔往東山,西坡有利可圖,那就再跑去西坡……不知不覺間,國家的命運已經從人的手中溜到天的手中了。這種急於眼前利益的方式雖然也能給宣國帶來不少好處,可太過隨機了,眼睛一旦緊盯著面前的利益,就極有可能忽視不遠處的陷阱。跌跌撞撞的宣國,難保沒有在陰溝裡翻船的一天。
如今的宣王許銀雖然靠著其閱歷和雄才偉略,形成了事實上的戰略,也即讓凝、燕兩國維持不戰不和,令身處第三方的宣國能夠在三國之中佔據主導地位,並結合三國之力打垮大昭。但是,這是一名傑出的雕塑師在獨自雕塑而非一支雕塑隊伍的齊心協力,且這名雕塑師已經垂垂老矣,不要說戰略的延續性,連戰略的穩定性也維持不了,天知道會不會因為老宣王的一時興起或者某一重要人物的衝動,宣國苦心經營的優勢局面就毀於一旦。宣國的戰略構建即將後繼無人,沒人能把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