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來月經時,一直流血,我很害怕以為自己要死掉了,我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她接了麼?」
言恩乾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個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你們所有人都責備我任性不懂事,那有沒有人來教我一下怎麼懂事?怎樣才算是聽話?我不知道啊,沒人教過我啊!」
聲嘶力竭的哭喊,令在場所有人都深深蹙起眉頭。
心情很複雜,但可能同情居多。
因為言恩說的這些,他們確實不知道沒有體會過。
言恩哭了許久,勉強控制了情緒。
她擦擦眼淚看向溫絳,聲音嘶啞淡泊:「溫絳哥,如果你將來也無法參與你的小孩的成長,那就不要把他生下來。」
溫絳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
一切來得太倉促,甚至於到了四五個月時他才著急忙慌計劃起孩子的未來。
實在是不合格啊。
「你知道那種……就是,你父母很有錢,你出生起就站在人生的終點,你擁有了全世界,但好像又什麼都沒有的感受麼。」言恩的雙眼腫的像倆核桃,說話也開始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溫絳勾起唇角:「我懂。」
言恩愣了下,緩緩看向溫絳。
「而我……不光什麼也沒有,父母也沒錢。」溫絳說到後面這句,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所有人都讀到了笑聲中的晦澀。
他又何嘗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過年,一個人面對生理期的變化感到惶然無措。
就這樣跌跌撞撞地長大了。
「我父母離開得早,我對他們的印象其實也沒那麼深刻了,但我清楚地記得,我外婆去世那年,我和媽媽一起為她守靈,媽媽給我講過的關於外婆的故事。」
溫絳慢慢看向天際,似乎陷入了沉思。
溫絳的外婆生在貧瘠的大山裡,那個年代能吃飽飯能活下去就已經是上天給了三分薄面。
她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而她一生都在奮鬥的事,就是親手把這幾個孩子送離了貧瘠的大山,去到了外面的世界。
大女兒成績優異,每天趕十幾公里的山路去到下面村子裡上學,但因看不得母親秋收農忙,選擇高中退學回家幫母親種地。
母親知道這件事後,氣的大病一場,落下了病根,即便身體痛的發不出聲,也要舉著燒火棍趕大女兒去讀書。
大女兒被母親打的渾身是傷,氣不過,便在門後寫下「娘是大壞蛋」。
二女兒不愛讀書,考了師專,半道退學回來,母親斥令她去挖蘋果窩,挖到想通為止。
倔強的二女兒還真就挖了一畝地,最後被母親拽著頭髮,讓全村人看了笑話,死拉硬拽送去了學校。
二女兒不情不願回了學校,和同學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娘就是不喜歡我嫌我礙眼,所以攆我來學校。」
三女兒從小懂事聽話,認真讀完高中考上了一所大學,公示那天她卻沒在宣傳欄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後來才知道,她是錄取線最後一名,她上學機會被市裡教育局局長的孩子頂替了。
三女兒回到家哭得幾度昏厥,母親不忍心,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爬了十幾公里山路,轉了幾趟車,逢人便打聽,最終輾轉上百公里找到了教育局為三女兒討說法,但能力有限,連教育局大門都沒能進去。
她知道女兒很想讀書,在吃不起飯的年代四處借錢,給人磕頭,拿出所有積蓄和借的錢,湊了八百塊送三女兒去定向委培。
三女兒覺得丟人,怨恨母親為什麼要給人磕頭,毫無尊嚴。
小兒子生來調皮,永遠長不大似的,不好好讀書四處惹事,那時母親已經病得很重,或許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