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卿章藉口說自己要去停車,已經訂了位子,讓溫絳先上去。
溫絳看了眼門口無所事事的泊車小哥,心生疑惑。
他踏進餐廳,原本昏暗的餐廳驟然亮起氣氛燈,昏黃色的、閃爍著點點星光。
而延伸至樓梯的小道上鋪滿艷麗的紅玫瑰花瓣。
溫絳不忍心踩踏這些花瓣,刻意繞開,只沿著邊邊角角上了樓。
二樓是一座座雅緻的卡座,其中一座周圍依然鋪陳著玫瑰花瓣,桌子上也擺了滿滿一籃紅玫瑰。
一看就是霍卿章搞出來的。
不過溫絳對這些浪漫不太感冒,畢竟被求婚那天,他可是看了一出打戲才得到了求婚戒指。
他隨意坐下,朝著樓下看過去,嘀咕著霍卿章也太慢了,停個車也要這麼久。
牆角垂懸的筒燈倏然一點點黯淡下去,對面的牆上忽然出現了一片四四方方的投映燈幕。
當周遭的光線暗下去後,那處明亮的燈幕牆便更加清晰。
溫絳單手抵著下巴,嘴角揚起漫漫笑意。
都老夫老妻了,還玩這麼浪漫啊,該不會投影裡又要放從他出道起每一張值得紀唸的照片吧。
沙沙、沙沙。
投影中忽然出現一片雪花,伴隨著沙沙聲。
奇怪,數位訊號都不知推行了多少年,現在還會有這種頻道雪花麼?
沙沙、沙沙。
雪花漸漸消散,螢幕中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一個身材瘦削的高個子男人手裡拎個大勺,守著用一排裝滿菜品的鋁盆,而他的面前站著十幾個抱著鋁製飯盒的小孩子,雖然他們臉上髒兮兮的,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純真燦爛的笑容。
男人舀了一勺土豆片放到其中一個小男孩飯盒中,笑得慈藹,問道:「一勺夠了麼?」
小男孩羞赧地點點頭。
男人還是再舀一勺土豆,將小男孩的飯盒堆得滿滿的:「你不是說家裡還有個妹妹麼,吃不完的可以帶回去給妹妹吃。」
小男孩抱緊飯盒,小聲囁嚅著:
「謝謝溫老師。」
而螢幕右下角顯示的拍攝時間是1999年1月21日。
溫絳漸漸睜大雙眼。
溫老師。
這是一段二十幾年前電視臺宣傳貧困山區兒童的紀錄片。
而螢幕中的男主角,穿著溫絳熟悉的舊毛衣,高高瘦瘦的,但他的聲音卻不似他的外表形象那般瘦弱,總是中氣十足且清晰明亮。
二十一年後,再次聽到了爸爸的聲音。
如果他現在還在世,一定也是個白髮斑駁的小老頭了吧。
畫面一轉,爸爸站在沙土鋪成的操場上,手裡抱著只舊舊的籃球,身邊圍了一圈小孩。
小孩們不懂籃球比賽規則,只是圍著他蹦蹦跳跳:「溫老師你最好啦!所以把籃球傳給我好不好!」
爸爸哈哈大笑:「那溫老師今天要為了規則做個大壞蛋咯。」
惹得小孩們急得直跳。
這溫馨的一幕,令溫絳實在難以自持他不斷上揚的嘴角。
但笑容之下,是不斷模糊的雙眼。
這檔紀錄片是在溫絳出生前的半年裡拍攝的,題目就叫《大山裡的信仰》,講述了一位剛從師範學院畢業的年輕男孩放棄了定向城市分配的機會,毅然決然將自己寶貴的青春奉獻給遙遠貧瘠的大山,在這裡與孩子們同吃同睡同甘共苦,這樣度過了七年。
這位男老師就是溫絳的父親。
溫絳怎麼也沒想到,日月如跳丸,當所有人都漸漸遺忘這位將一生都奉獻給自己崗位的老師時,他還能再聽一聽爸爸的聲音。
如果說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