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浴缸邊緣,怔怔望著地磚上小小的水漬,像一面凸面鏡,將他的臉照成了好笑的大鼻子。
霍卿章挽了挽袖子,似是有意無意問道:
「你是怎麼找到那邊的。」
溫絳緩緩閉上了眼,沉重的疲憊感令他不想再說一個字。
儘管霍卿章很快撤回了那張自拍照,但他還是透過超強記憶力回憶起了蛛絲馬跡。
背景是陳舊且滿目瘡痍的水泥地,但在照片一角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半截標誌,用油漆畫在地上的。
他把這半截標誌畫下來,再透過圖片搜尋查到了這是一家化肥廠的標誌,順便查到了化肥廠的地址。
見他沉默著,霍卿章慢慢俯身從後面抱住他,輕吻著他的頭頂: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現在清醒了,那個人也送到醫院了。」
溫絳枕著雙臂,發出細若蚊吟的一聲:「以後對不起我的事別做。」
如果霍卿章今天真把那個男人弄死了,霍母難保不會發瘋,什麼臉面也不要了,那他今天殫精竭慮搞到的底片,會變成天大的笑話狠狠扇他臉。
「對不起。」霍卿章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語氣無比誠懇,「我只是想替你解決麻煩,希望你儘可能地依賴我。」
「為什麼。」溫絳回過頭看著他臉,「為什麼這麼執著要我依賴你,是你說的,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其他的身份。」
霍卿章抿了抿唇。
話是這麼說,可今時不同往日,心境也不同了,從他知道溫絳是自己養大的小孩開始,他就希望溫絳能從一而終,他既然改變了溫絳以前的人生,就必然要負責他未來的人生。
霍卿章無法言說,只能低頭輕吻溫絳的後背,岔開話題:
「爺爺打電話來,讓我明天帶你回家吃飯。」
溫絳想起霍母,便聯想到倉庫裡那個被折磨成怪物一樣的男人。
下意識產生了牴觸感:「我不去。」
「不用擔心,明天只有你我和爺爺。」
溫絳嘆了口氣:「知道了。」
暫時不見到霍母就行。
而今天,一晚沒睡好的是霍卿章。
溫絳什麼都好,就是兩點:擁有把任何高階食材做成垃圾的魔之手,以及,睡相差。
霍卿章和他睡了這麼多次,每次醒來看到的都是他不同睡姿。
蜷縮式、大字型、甚至還有高難度的e字型,但今晚的溫絳又發明瞭新姿勢——考拉抱樹。
就好像之前被霍卿章束縛了一晚,今晚選擇無聲地報復一般,他就像一隻沒有安全的考拉寶寶,手腳並用攀附在霍卿章身上。
開始霍卿章為了不吵醒他還能保持一動不動,可時間一長,被他禁錮住的臂膀微微痠麻,他嘗試著輕輕動了動手換個姿勢緩解一下,可只是剛動了動手指,懷裡便傳來溫絳睏意朦朧的一聲:
「要去哪……」
霍卿章只好把手指放回原位,另一隻手抱著他的腰,輕輕撫拍著他的後背:
「哪也不去,只是換個姿勢。」
「不行,就這樣。」溫絳說著,手上力道重了些。
只要霍卿章離開他一點點,他的腦海中就會不自覺浮現那個被折磨成怪物一樣的男人。
那種懼意久久未能消散。
霍卿章並不後悔把男人綁到倉庫施以極刑,他只後悔自己不夠嚴謹,發給溫絳的自拍照裡不小心露出了地點標誌,導致溫絳這大聰明在關鍵時候找來,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
他一定很害怕吧,不然也不會一反常態抱著人不撒手。
「好,就這樣。」霍卿章屈了屈身子,形成一道保護障將溫絳緊緊圈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