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絳皺著眉望著這滿地狼藉,悄聲問旁邊工作人員:「出什麼事了。」
工作人員耷拉著嘴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老工人教她做一些簡單的工作,但她說什麼也不肯,到現在還沒換工服,老工人批評了她幾句,這不,開始了。」
直播間的觀眾都懶得罵她了,權當看笑話。
「你說她怎麼這樣啊……」工作人員無奈扶額,只恨何導當初看走了眼。
溫絳徐徐看向廠房內,見言恩披散著頭髮靠在牆角,嗚嗚咽咽,旁邊還有幾個大叔大嬸滿面愁容,怎麼勸也不聽。
溫絳問廠長要了套工作服穿好,徑直走進廠房,站在言恩身邊:「抬頭。」
言恩雙手抱著腦袋,長發遮住臉:「不要!我現在很醜,你走開啦!」
溫絳嘆了口氣,扯下自己綁頭髮的皮筋,在言恩身邊蹲下,一手劃拉著她的頭髮攏成一把。
這一次言恩沒有反抗,好像溫絳在她身邊時她才會收起滿身尖刺,算不上乖巧,但至少能溝通。
溫絳給她綁了個鬆鬆的高馬尾,她頭髮太細太軟,不大一會兒皮筋就滑落,頭髮再次散開。
旁邊一位大嬸見狀,悄摸摸從溫絳手裡接過皮筋,手法嫻熟攏著言恩的頭髮,髮絲穿過指縫,很快就綁出了一條漂亮的魚骨辮。
大嬸端來鏡子,笑得眉眼彎彎十分和藹:「小妹妹快看看你的新髮型,你好漂亮呀。」
言恩聽聞,訕訕抬頭。
鏡子中,蒼白的小臉上掛著倆紅紅的眼圈,鼻子像顆朝天椒,和本人一樣潑辣。
她噘著嘴,轉動腦袋看了看側面形象,隨即接過鏡子,仔細打量著裡面白淨可愛的小美女。
「嗯……還挺好看的嘛,可比溫絳你的手藝強多了,溫絳你好好學學,以後也給我這麼扎。」
沒有人指責她摔了十幾萬的裝置還把廠房弄得一片狼藉,大家都在默默收拾,或者圍著言恩誇她漂亮。
溫絳站起身環伺一圈,對言恩道:「今天我陪你一起體驗生活,你現在穿好工服,向老前輩虛心請教工作。」
言恩一扭頭:「憑什麼。」
「如果你今天能學會其中一個專案,我就向大嬸請教怎麼扎頭髮。」
言恩沉思著,良久,也跟著站起身,不情不願接過工作服:「說話算話。」
可對於言恩來講,學會和學好是兩個概念,溫絳只說讓她學會,至於能做到什麼程度就看天命了。
她在磨洋工,即使是最簡單的疊螺絲釘的包裝盒工作也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
她疊過的盒子,多半要其他工人重新返工。
溫絳就跟在那位有四十多年經驗的老工人身邊,仔細觀摩學習他如何打磨螺絲、測量尺寸。
看起來簡單,可要他上手試驗時,他才明白這看似普通的工作是需要經驗堆積的。
言恩心不在焉地疊著紙盒,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溫絳。
都兩個多小時了,溫絳依然保持那個動作一動不動,寬鬆的工作服下隱隱能看出小腹的凸起。
言恩敲敲痠痛的腰,嘟噥著「有必要這麼拼命麼」。
正磨著洋工,她忽然瞥見廠房門口多了幾個男人。
其中幾人西裝革履,胸前別著某銀行的工牌,廠長和幾個老工人跟在他們身邊,滿臉堆笑點頭哈腰。
聽旁邊大嬸聊天,說廠子資金周轉不開,向銀行提起借貸,那幾人是負責銀行貸款的檢閱員,這次是來瞭解工廠情況和風險評估的。
只是大家心裡都清楚,上一家銀行來時,以工廠存在倒閉風險為由拒絕了他們的申請,這次來,大同小異。
言恩更顯得心不在焉,乾脆抬起頭看起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