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京中的人可都知道康安長公主與石
清蓮之間的關係——長公主跟前宰相江逾白偷情被抓,後石清蓮休夫離家,這兩人之間的愛恨情仇,說不準能譜出來兩個話本。
故而長公主一開口,一雙雙眼便一直在她們之間轉動,試圖從她們兩人眼角的弧度中尋覓出些許不為人知的秘密來。
「多謝長公主。」石清蓮俯身行禮。
她一貫能演,哪怕此刻心急如焚了,禮數也絲毫不錯,素手一抬,袖口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行了個賞心悅目的禮,然後由婢女領著入座。
瞧著竟然格外和平,沒有半點針鋒相對的意思。
花園中的秋日宴,便是一群人圍坐,桌子都繞成了一個個圈,石清蓮的目光不斷在人群之中找來找去,一眼就瞧見了沈蘊玉。
沈蘊玉坐在座位最前端,他的官職具有一種優越性,不管是什麼場合,只要是他來了,都要將他安在最前面。
石清蓮只能看見沈蘊玉的一個背影。
康安長公主和沈蘊玉也不講話,想來也是,沈蘊玉與康安長公主之間的關係也算不上好,且沈蘊玉的身份敏感,他一向都不會參加這種宴會的,若非是今日是康安長公主冊封后第一個宴,文武百官都來,他不能下康安長公主的面子,他估摸著也不會來。
石清蓮看他的時候,隱約間覺得沈蘊玉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可沈蘊玉不看她。
不管石清蓮怎麼看他,他都裝作看不見,脊背筆直的挺著,周身的飛魚服泛著泠泠銀光,她看一眼,心就碎一次。
沈蘊玉不理她,她猜也該猜到,可是她偏偏像是著了魔一樣不去想,一頭奔了過來。
她心裡湧上一股難以抑制的失落,滿園喧鬧,她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石清蓮捧著一杯清酒,垂著眼睫,一口一口舔著喝,越舔頭越低,若非是周遭人太多,她都要趴在桌上哭一場了。
她見不到沈蘊玉難過,見到了沈蘊玉還是難過。
她實在是坐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她要在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哭出來了,她要去花園裡平復一下心情,然後去府門處守著沈蘊玉的馬車,等著沈蘊玉出來。
石清蓮起身的時候,沒注意到角落處還有一個金襄。
金襄較前些日子更消瘦了
些,她按身份算,也是長公主的表妹,來此席間後也不與人說話,只自己一個人坐著。
沈蘊玉來的時候,金襄的目光貪戀的盯著他看,偶爾會閃過幾分委屈,等到石清蓮來了,金襄的表情就驟然變的猙獰。
她手裡的帕子都要被她擰碎了。
她不恨拒絕她沈蘊玉,不恨讓她嫁過去的江逾白與定北侯府人,但唯獨恨石清蓮,這是她也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總之,她已經無法承受這種恨意了,她每日每夜都在失眠,她也無法形容那種一生都被毀掉,只能慢慢爬起來的孤寂,她有的時候在夢中,還覺得自己是十幾歲時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有最好的哥哥和最好的父母,以後還會有一個愛她的夫君,可是一睜眼,就會看到鏡子中那張沉溺酒色,蹉跎時光的臉,和冰冷空曠的郡主府。
她感覺到自己在腐爛。
她沒辦法獲得新生了,她這輩子都這樣了,她被毀掉了,她陷在泥潭裡,可害她的人卻即將迎來一個十里紅妝,聖旨迎娶,她受不了。
所以,她只能把別人一起拉下來。
她站起身來,從人群中走過,一雙眼死死地盯著石清蓮。
如果石清蓮死在這裡,死在她手上,那麼,沈蘊玉一定會記她一輩子的,反正她也活夠了,石清蓮死了,大不了她也一道死去。
她要讓沈蘊玉記得她一輩子!
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