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將是翻天覆地的一日。
書房內燭火靜靜地亮著,江逾白大半個身軀掩蓋在昏暗中,身上的書生衣袍裹著他消瘦清減了許多的身軀,他一貫高高昂著的頭此刻向下壓著,燭火映亮他的半邊臉,另外半邊隱匿與暗處,無端顯出了幾分陰鷙與晦暗來。
江逾白的目光沉默的掠過桌角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碗粥。
一碗溫熱粘稠的白粥,裡面加了些紅棗,桂圓肉,入口甜香,順著喉管落進胃裡,整個人便暖起來,他靠在椅背上,便有一雙手溫柔的落在他的發間,輕輕地捏著他的太陽穴,在他身側柔柔的喚他夫君。
江逾白的雙眸漸漸閃過幾分光,他隨手拿過一張空白的紙,手中的毛筆無意識的在紙張上畫過,寥寥幾筆,便勾出了石清蓮拈花微笑的畫面。
她像是枝頭的薔薇,那樣嬌嫩,那樣明媚。
江逾白微微閉上眼,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的某一個夜晚,他忙碌完公務,他的小妻子推門而入,柔柔的喚著他——
下一瞬,他書房的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
來人力道很輕,呼吸卻很急促,像是奔跑了很久才來見他一樣,江逾白的眼眸顫抖了兩下,驟然起身,他起身時因為太過疲累而微微有些暈眩,單手撐在桌上,才穩住他的身體。
他睜開眼,看見了一個帶著斗笠的女子身影快步走進來。
而他站起來時,門外的人也跟著跨進了門,直接繞開桌子撲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抱住了他。
「逾白!」熟悉的聲音帶著哽咽落入耳中,江逾白嗅到了濃烈的中藥與淡淡的臭味,這不是石清蓮,而是康安。
江逾白心中那點暖意與懷念驟然消散,湧上來的是些許惱怒,還帶著點淡淡的排斥。
他擰著眉鬆開康安的腰,伸手想摘掉康安的斗笠,一邊伸手一邊道:「你現下怎麼能出宮?你我眼下都是什麼境地,你自己不清楚嗎?之前你半夜送信給我,已經惹惱了順德帝,順德帝限我七日內離京,給我添了多少麻煩!康安,平日我縱容你,允你胡鬧,現下到了這等關鍵時刻,你怎麼就不能收斂些?」
康安這幾日全靠著想江逾白才能活下來,她本見了江逾白,是滿心歡喜的,但江逾白一推開她,迎面又是指責,她這顆心便瞬間跌到了寒潭裡,江逾白又要
抬手去扯她的斗笠,她便匆匆躲避了半步,道:「我,我此次來,是有要事與你說。」
她不會讓江逾白摘下她的斗笠的,她現在的臉醜的自己都看不下去,故而防備了些。
江逾白擰眉道:「什麼事?」
康安便壓下了胸口處翻湧的不滿與委屈,轉而道:「何採,我手下的人,被抓進北典府司了,她跟走私案扯上了關係,你知道怎麼能把何採撈出來嗎?」
江逾白垂眸沉思。
走私案是北典府司查的,但後續那些涉了走私案的人都會被送往刑部去,與走私犯有聯絡是死罪,但是也不是不可救,有些人若是有人保,也可以換一個流放,或者削官。
他現在雖然已不是當朝宰相了,但也不至於插手不了,只是辦起來會費勁些,他想了片刻,便道:「你且先回宮,此事我來安置,官位是保不住了,但可以留何採一命,將何採先流放,後續再想辦法召回來,近日你都不要再出宮了,也不要再激怒順德帝了,帝王一怒伏屍百萬,你須敬他才行。」
康安兩隻手抓著面上的斗笠,咬著下唇,道:「這個何採她是個姑娘。」
江逾白愣了一下:「什麼?」
康安的聲量放的低了些:「何採是個女的,我為她捏造了身份戶籍,引她入了官場,現下,應該是已經暴露了。」
江逾白勃然大怒,額頭上的青筋都被氣得彈起來,一把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