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不尊妻,為臣不忠君,長公主不喜歡他也能理解。
在知道長公主要放棄江逾白的時候,何採甚至還鬆了一口氣。
她不想長公主繼續和江逾白摻和下去。
而江逾白卻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他在那狹窄的囚車中怒吼,向皇宮的方向吼道:「不可能!我還沒輸!我不認罪,康安!順德!三皇子!我不認罪!沈蘊玉,你給我出來!沈蘊玉!石清蓮——」
他那一聲聲吼在寂靜的夜色中迴蕩,騎於馬上的陳亦抬了抬手,站在囚車旁邊的錦衣校尉抬手就是一刀鞘,直接將江逾白抽掉了兩顆牙。
錦衣校尉抽他的時候,臉上滿是譏諷的神色,他道:「康安長公主馬上就要納波斯王子為駙馬了,石三姑娘也要嫁給我們大人了,江大人,別嚎了,臨死之前,給自己留點體面吧。」
江逾白雙目渙散,手指都在顫抖。
他曾何等風光,為何,竟、竟然淪落到了這種境地。
他此生摯愛的兩個女人皆離他而去,坦蕩官途不在,一切都成泡影,即將成為一具被斬首的屍體——
他輸的這麼狼狽,輸的這麼悽慘,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江逾白在囚車中哀嚎怒吼,又捱了一刀鞘。
北典府司錦衣校尉漠然的收回手,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敗者的憤怒,不值一提,輸家的咆哮,只會讓人發笑。
昔日高高在上的宰相,現下比街邊野狗還不如。
何採站在一旁看著,面上沒有一絲波動。
她想,既然犯了法,那就該受這一遭。
今時今日的下場,都是江逾白自己得來的。
他若當真是個風骨料峭,端端正正的君子,又怎會與帝姬偷情,又怎會以京城百姓為棋,只為搏一個自己的出身呢?
何採冷冷的看著他被兩個錦衣衛抬到了斷頭臺上,摁下。
江逾白幾經掙扎,想要站起,都起不來。
負責斬首的劊子手一碗烈酒噴刀,刀鋒一抬,向下一斬——
鮮血迸濺間,江逾白沾著血的頭顱滾到地上,所有咆哮都盡然消散。
他至死都不曾閉上眼睛,他不信,他不服,他不甘,他有無數話要喊,卻一句都喊不出來。
敗者的烙印永世跟隨,他註定死不瞑目。
何採目色平靜的望著他的屍體。
前宰相江逾白,斬首於此。
前仇舊恨,今日皆消。
斬了江逾白之後,旁的人也一個個被斬,而隨著時間推移,暗處裡也多了一些人,他們都是來收屍的。
有一些人還有家人,親友來收屍,有一些沒人收屍的,便被堆在哪裡,被人直接用草蓆裹了,扔到亂葬崗去。
何採頭一次替人收屍,沒什麼經驗,只為難的看著這屍首。
她總不能把這屍體給揹走吧?
何採正站在臺下犯愁的時候,一對官靴出現在她面前,她昂頭看時,就看見陳亦從臺上蹲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道:「何大人,可需要陳某幫一把手?」
之前何採與江逾白的對話,陳亦都聽到了,他知道,何採是為了給江逾白收屍來的。
「勞煩陳大人。」何採鬆了一口氣,鞠躬行禮道。
陳亦點頭。
他挺看好何採的,一個女人,能熬得過北典府司的刑罰,還能在宮裡做官,比大部分男人都強,這樣的人,日後遲早出頭。
提前賣個好也未嘗不可。
最後,在陳亦的幫助下,何採從附近的白事鋪子裡買了一口薄棺,胡亂的將江逾白的屍身堆進去,然後送到了亂葬崗,挖了個坑,埋下了。
此生,再無人知江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