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沈蘊玉是在查案,但現在的沈蘊玉,是想殺人了。
就連趴在地上的鄭橋兒子都不敢動了,安靜地伏在地面上裝死。
鄭橋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後,沈蘊玉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
鄭橋說的名單,在很久之前,他就在江府中看到過。
還是在石清蓮的案上。
沈蘊玉是認識江逾白的字跡的,他以前就見過江逾白的文章和江逾白的奏摺,所以,當時他看到石清蓮的案上出現那些東西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這些東西都是江逾白寫過之後,無意間留在石清蓮那處的。
如果這般推斷的話,那這個假銅錢案,江逾白已經籌謀了很長時間了,只是最近才興起來的,江逾白是想做什麼呢?
江逾白真的會是罪魁禍首嗎?
之前他看見那份名單的時候,心中也是有兩分疑慮的,只是那份名單來的不明不白,所以他未曾發問,也沒有調查過,後來又漸漸忘了,現在翻起來之後,才和他眼下的案情對上。
除了王承風和田守義以外,他還記得一些人。
他盯著牢獄中烤著鐵烙印的炭盆中的火光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離開。
跟在他周遭的小旗立刻推開牢房的門、拿起沈蘊玉坐的椅子,前方走來提燈的校尉,前呼後擁的隨著沈蘊玉往外走。
有些靈醒些的校尉心中生疑:分明已經撬開了鄭橋的嘴,案件已經有了一定的進展了,但是大人怎麼放下鄭橋就走了?
他們也不敢問,只沉默的跟著大人往外走,他們本以為大
人是要去殿內繼續辦公的,但是,大人卻走出了北典府司的門。
他出了北典府司的門之後,便揮手讓其餘的錦衣校尉都下去,只留了幾個暗處的人跟著他。
錦衣校尉自然聽命,剎那間便都遠去了。
沈蘊玉獨自一個人往北典府司的門外走,一走出門外,便瞧見北典府司門口橫著一輛馬車。
沈蘊玉打眼一瞧,便知道是金襄郡主的馬車。
金襄郡主為何在此?
之前金襄來這裡,都是為了堵他的,但是他對這個女人毫無好感,所以根本也不理睬,現在瞧見了,還是不理睬,他只當自己沒看見,抬腳繼續往外面走。
但是金襄郡主看見他了。
本來坐在車窗旁邊的金襄郡主從馬車上翻下來,踉蹌著跑向他,高聲喊道:「沈大人,沈大人!是我啊!」
走在最前方的沈蘊玉並不駐足,甚至還直接翻上了一處牆沿。
他沒時間跟金襄瞎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他要去南典府司調名單上那些人的資料,此事絕密,他不能假於人手。
「沈蘊玉!」金襄郡主站在屋簷下面,高高昂著頭,突然尖嘯道:「沈蘊玉!那天晚上的人應該是我!」
沈蘊玉在房簷上行走的腳步一頓,冷冽的視線如同利箭般從上落下,直直的落到金襄的身上。
金襄被刺的顫了一瞬,但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那時天色已晚,京城的秋夜淒冷,風卷著枯黃的落葉在地面上唰唰的刮過,天上只剩下最後一層薄薄的金光,吝嗇的照在房簷之上,將沈蘊玉的紅衣照的瀲灩,上面的銀線被映上金色,他那張臉也被映上金色。
金襄站在秋日夜晚、寂寥寒冷的街巷中,痴痴的看著他的臉。
在不久之前,她被劫匪綁架的時候,沈蘊玉也是這麼出現的,居高臨下,漫不經心,就將那些劫匪屠滅而殺,一路走到她面前,問她:「金襄郡主可好?」
金襄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她只知道,她接下來的一生,都忘不掉那一個夜晚。
沒有人比得了沈蘊玉,他在金襄的眼中自帶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