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繼位時間太短,手中也沒有培植出強大的心腹,早些年大奉有太子,他一直都被流放在外,做三皇子,守東海,他的舊部還都留在東海那邊,現下到了朝中,竟然無人可用,被一幫臣子用三綱五常綁著,每日都氣得頭疼。
順德帝正盯著乾癟枯萎的花叢看,一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憤懣,他有時候覺得自己這皇帝做的十分差勁,正滿腹悲怒時,遠處,他的貼身小宮女行過來,與他面前站定行禮,道:「啟稟聖上,方才鳳回殿內來了宮女,說是帝姬邀您過去用晚膳
,還給您備了些冰乳酪。」
順德帝眼前恍惚了一瞬。
冰乳酪,是他幼時最愛吃的,但母后怕他吃壞肚子,每天只給他們倆一人一碗,康安便把她那碗留下來給他吃。
「去看看阿姐吧。」順德帝便直起酸累的腰身來,喃喃道:「也不知阿姐的病如何了。」
他晚間從御花園去了鳳回殿,到殿內時,果真瞧見一片燭火融融。
幾個宮女在布膳,他阿姐換了一身寬鬆素淨的綢衣穿著,髮絲披散在肩上,臉上束了一個白紗覆面,坐在椅子旁,說話都是少見的輕聲細語。
順德帝這些時日早都瞧過了康安臉上的斑點和渾身的浮腫,適應的還好,且這是他阿姐,他再不適應也得忍著,不能露出什麼嫌惡來,他還能笑著與阿姐說兩句話。
康安坐在一旁,待到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輕聲道:「我近日琢磨了一下朝中的青年才俊,你為我尋一個身世低微,但有些才氣的便好。」
順德帝當時正飲一口冰乳酪,熟悉的奶香味兒和冰涼的口感浸在他舌尖上,聞言詫異的抬眸看過去。
當時已是初秋深夜,霜寒露重,康安日日泡藥浴,身子虛弱,受不得風,早早地便在殿內點起了火盆,明滅的火光之間,康安寂靜的坐在一旁,像是被榨乾了所有精力與反抗的力氣,一雙眼裡滿是死灰一般的冷寂。
順德帝心裡一緊,道:「阿姐,是不想要江逾白了?」
他本以為勸說阿姐是一個磨人的大事,起碼要費上半年的功夫,硬把阿姐磨斷骨頭,阿姐才能答應,誰料才一轉頭,阿姐竟然已經認了,還主動開始挑選起夫婿了!
順德帝覺得詫異,他一直覺得康安是見了棺材都不落淚、硬要掰開棺材看屍首才死心的人,卻不知道為何康安竟這般快便低頭了。
「阿姐有一件事求你。」康安又開口道。
順德帝這才鬆了口氣,他便知道。
「阿姐不必說了,朕不會讓江逾白官復原職的。」順德帝只搖頭,他說:「他明日便該出京城了。」
此事大局已定,他不會留下江逾白的。
提到江逾白,康安面紗下的臉猙獰了一瞬。
「我說的不是江逾白。」康安道:「我說
的是何採。」
她已經不指望江逾白了,其一她看透了這個男人的本色,指望江逾白為她衝鋒陷陣,她不如自己拿刀拼命,縱然走的難些,可能要低頭求人,要隱忍受難,也好過看江逾白吃一個饞一個的噁心樣,其二是她發現江逾白好像也沒那麼厲害,不能如她想像之中那般將朝堂玩弄在鼓掌中,不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迎合。
順德帝聽到「何採」的時候,麵皮輕輕一抽。
之前被那幫老臣氣得人都糊塗了,把何採這事兒給扔到了腦後,康安帝姬一提,他就想起來了,這帳他還沒跟康安算呢,女子入朝為官,簡直荒謬,自大奉建朝一來——不,從上至下千年朝堂,便從未見過女子入朝為官的,女人,最多為一為宮中女官,或者為公主女使,朝堂上的事,怎麼是女人能插手的?
他想呵斥康安一聲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卻又因為手裡的冰乳酪而罵不出來,他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