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鳶的手術足足做了十五個小時。
一開始醫生預設的時間大概是十小時左右,但在手術過程中,遇到意外延長時間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但在十小時過後,還是忍不住變得焦躁起來。
梨清雅身體孱弱,被謝為攆回去等著,說是手術結束就會立刻通知她過來。
而他自己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等著,空蕩蕩的走廊裡身影孤寂,卻倔強的不肯彎下一點點。
蔣莞坐在旁邊陪著他,注意到謝為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伸過去握住。
“會沒事的。”她聲音輕柔,是安慰也是鼓勵:“鳶鳶一定會沒事的,別自己嚇唬自己呀。”
謝為沒說話也沒掙開她的手,只閉了閉眼。
他們都知道手術中沒有醫生通知家屬出來籤病危通知書,其實就是一種‘順利’的暗示……
但等待的過程依舊煎熬。
雖然表面淡定的勸說了謝為,但蔣莞自己心裡也是又怕又焦躁,根本沒底。
她戴上藍芽耳機,不斷迴圈著一段音訊——是八年前賀聞朝彈琴時她在旁邊錄的一曲,也是她最喜歡的一支鋼琴曲。
《水邊的阿狄麗娜》,音調柔婉舒緩,娓娓動人,在少年當時靈氣到近乎井噴的琴藝下被演繹的十分動人,雖然有些青澀,但依舊好聽的要命。
就算是蔣莞這種不懂藝術的,十分俗氣的人,當時也被實實在在的驚豔到了,被吸引著錄下這一曲。
這些年她心煩意亂壓力過大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翻出來聽。
聽著聽著就會平靜些許,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
又過了五個小時,手術室亮起綠燈,謝鳶的主治醫生出來說‘手術很順利’,兩個人才真正重重鬆了口氣。
蔣莞注意到謝為繃直的背這時才放鬆下來,漆黑的眼睛流光溢彩,可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
這種大廈將傾也能巍峨不動的性子,她自問比不上一星半點。
蔣莞開心的很明顯,和梨清雅一起拉著醫生問東問西,問各種術後應該注意的事項。
然後用備忘錄細心的記下來,發給謝為。
“小五,”等醫生走後,梨清雅才問她:“你在京北待多久?不會耽誤你工作吧?”
“黎姨,不會啦。”蔣莞笑了笑:“我和上司請了一週的假,唔,還能陪鳶鳶待個三四天。”
經歷過一次大手術就彷彿劫後餘生,這個時候的梨清雅作為母親,其實和icu裡的謝鳶一樣脆弱。
偏偏謝為又是個硬邦邦的性子,若指望他去安慰人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蔣莞這個時候能在醫院陪著,梨清雅實際上是很欣慰的,握住她手溫柔的笑笑。
“小五,鳶鳶得在icu裡觀察四十八個小時。”她忙說:“你先回去歇歇吧,都跟著陪了十幾個小時了。”
早八點手術,經歷了十
五個小時的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梨清雅當然不可能勞累蔣莞跟著一起陪床,女孩兒能陪著這麼久給她寬慰,她已經很知足很感恩了。
蔣莞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有些心疼:“黎姨,你……”
“我沒事的,白天都是你和阿為守著,我已經休息過了。”梨清雅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麼,笑了笑:“晚上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在醫院陪著,你不用擔心阿姨。”
蔣莞還想再說些什麼,被從洗手間出來的謝為掐住後脖頸,二話不說的命令她:“你們都回去休息。”
“我在這兒看著,住病房。”
他說話向來是不容許別人反駁的,兩個人沉默片刻,只好照做了。
“那我明早過來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