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程舟會懷疑, 田野是個天生的教育家。
回想自己的成長經歷,程舟可以斷定她幾乎沒聽過什麼人?的話?——這已經不僅僅是「不按別人?說的做」的那種叛逆, 而是在聽到對方說「你應該怎樣怎樣才對?」的那一瞬間, 她就會把對方定性為傻逼。
她小小年紀就已經十分擅長對?「關你屁事」的運用, 以至於?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天生壞種,就這麼一個人?,在田野說話?的時候她居然是能聽進去的。
倒也不是說會「聽田野的話?」,而是田野說話?有種魔力,讓她至少願意聽下去,而且總能在聽完後產生「好像有點?道?理啊」的想法。
程舟嘗試總結過, 這大概是因?為?田野只?跟她分析事兒,而不會居高臨下地告訴她所謂的「正確做法」,這就讓程舟卸下了很大一部分防備心。除此以外田野總是無?條件站在她這一邊,就連不贊同的做法也歸因?於?「她的精神?狀態是最健康的」, 為?此不惜提出了「其實?其他人?多少有點?毛病」的主張。
反倒讓程舟產生了「好吧, 是不是應該下凡來看看眾生永珍呢」的想法。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 程舟都在好奇田野的視角到底在哪裡。像程舟她就很明白自己是誰, 她有著?自己的觀點?和立場, 她的視角永遠在她自己的肚子裡。但田野很不對?勁——她的視角可?以坐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她永遠可?以從參與事件的每個人?的角度看問題, 或許就是這種能力讓她活得如此疲憊。
她們有很相似的一面——在討論人?類的時候,她們都不認為?自己是人?類的一份子,好像在討論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群體。但是程舟對?這個群體流露出的是狐疑,是不解,她覺得他們的情緒好充沛,不知道?她們究竟在痛苦什麼。而田野流露出的是愛意,是悲憫,她理解每個人?的情緒,並為?每個人?的痛苦而痛苦。
於?是程舟便明白了,她的視角是實?的,是完全?屬於?她自己的;而田野的視角是散的,她早已散落在這茫茫的天地間。
所以說,分手後的程舟到底還是悄悄關注了一下邢者的動向,這是她的前男友們不曾有過的待遇。
她嘗試發了條朋友圈,果不其然不再被點?贊了;她想起田野說的「我要是他我得連夜搬離鵝鎮」,於?是又想到他可?能已經回家去了也說不定。
有天她有意無?意地在邢者下班時間路過了快活林樓下,意外地看到邢者還沒離開,正用盲杖探著?路,從樓道?裡出來。
程舟想著?反正對?方也看不見她,就完全?沒有躲,卻見邢者走著?走著?步伐頓住,鼻子有明顯的嗅聞動作,就這樣很快便鎖定了她這個方向。
她有了一瞬的慌張,只?覺得上前也不是,逃跑也不是,便只?是站在那裡不動彈,好像假裝自己在等人?。
而邢者也只?是停住片刻,似乎是確定了對?方並非為?他而來,便繼續揮舞著?盲杖往寢室方向去了。
自那以後,程舟就把內衣洗衣液換成了茉莉花味的。
不管怎麼說,看到邢者一切如常,程舟就放心多了。
她其實?談過那種一分手就尋死覓活的,說實?話?非常令人?窒息,好一點?的也是囉嗦個幾次才能徹底斷開,老實?說她一開始其實?沒指望邢者能老老實?實?走掉。聽了田野的分析後,程舟有擔心過邢者這麼不聲不響的會不會是在給她憋個大的,好在這個小鎮還是安靜得一如既往。
程舟和邢者分手的事兒,討論度似乎並不高,就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笑一聲「盲人?居然還想把妹呢」也就過去了。
程舟才知道?雖然她和邢者的戀情當初傳播甚廣,但圍觀者大都是看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