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的是,和程舟在一起,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戀人,體驗感都會很好。她熱情大膽,會玩又愛折騰,永遠把出行的一切計劃安排好,即便沒能成行也會快速啟動plan b,總之是不允許有人在玩耍時不快樂的。平時也有耐心聽人說話的一面,喜歡談論一切不切實際的東西,田野的很多想法其實只和她一個人說過。
田野這個人,毫不誇張地說,其實80的時間都在莫名自卑。或許是因為打壓式教育的緣故,她始終認為自己還不夠好,伴隨一點討好型人格。
還記得在一次聊天中,程舟又一次措辭誇張地對田野的思想境界一頓猛誇,田野就趕忙往後縮著:「不不不,我隨口一說,我也是從網上看來的,然後就隨便想想……」
當時程舟說了句話,讓田野畢生難忘。
程舟說:「你幹嘛呀,我最討厭不自信的人了!」
這句話對討好型人格來說,完全是絕殺。
所以田野認為,如果自己找回了哪怕一點點自信心,對自己有了哪怕一點點的認可,其實都是程舟的功勞。
田野一直認為自己有著一個不健全的垃圾人格,但是如果非要說她在哪裡是完美的,那就是在程舟的眼睛裡。
在程舟眼中她就是天才,能感知人情世故,有超群的思想境界,會在內心塑造奇奇怪怪的可愛。在這段時光裡,她既是思想家,又是藝術家,甚至還收穫了每天被大美女誇是「帥氣酷姐」的神奇體驗。
這就是為什麼她想跟程舟做一輩子的朋友——成為無所不能的田小野之後,誰還會願意做那個一無是處的野子呢?
所以她挺理解程舟的「前男友」們分開後為什麼要一直來糾纏,只能說好在朋友雖不及戀人親密,卻也不像戀人那樣容易變得老死不相往來——如果是她和程舟決裂了,那估計也得瘋一陣子。
正常人戒斷反應都這麼強烈,那就不要難為一個盲人了。
田野知道就算程舟真的去和邢者接觸,她也會做得很好,會把邢者當作普通人看待,用認真的態度去和他相處。但程舟的理念一直就是「享受戀愛,莫談婚姻」——倒也不是不婚主義,而是她一直就不喜歡談論一些長遠的事,她只想及時行樂。
這和鵝鎮的主流思想相違背,更不適合用在一個已經受盡磨難的可憐人身上。
好在這次程舟沒多反駁,她覺得田野說的也有道理——她畢竟不可能上來就奔著結婚去,那萬一分開時搞得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也是個麻煩事。
但她還是覺得這小哥很可憐:「那還是這麼回事兒啊——接觸他的女生就必須嫁給他,他相處了的女生他也必須得娶,也就是說他這輩子就不能自由戀愛,只能接受相親或者包辦婚姻——哇,改革開放是沒通知到你們鵝鎮嗎?」
「他這輩子還看不見呢,這不比不能自由戀愛難受多了,你管這麼寬怎麼不想著去給他治療眼睛呢?」田野嗆她,「而且他們店裡也有女技師,相處久了說不定日久生情呢,哪輪得著你操心。」
程舟還是搖頭:「田野,你要永遠記住,因為你,一個盲人小哥失去了一段能讓他幸福一生的愉快經歷。」
「是是是,我可真惡毒啊。」田野應著起身,「不在你這兒坐了,我得回家了。你趕緊睡會兒吧,晚上還得去店裡。」
程舟趕緊叫她:「這麼著急幹嘛,一塊兒躺會唄?」
「不了。」田野說,「快開學了,我得去參加培訓去了。」
秋天是開學的季節。
好吧,也沒有太秋,還是挺熱的。
這是程舟第一個不用上學的九月,看著巷口的初中生們穿著校服成群結隊地路過,她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學生生涯是真的結束了。
老闆司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