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斷安慰自己,只要有能源,艾麗就會沒事,可是雷安心裡的焦急卻一點不能減弱。
棕紅色的沙子一股股飛來,像突然發動攻擊的紅色蜂群,打在防護服上發出類似玻璃珠碎裂的響聲。天知道他身上這件有上百年曆史的防護服會不會在下一秒被砂礫撕碎。
他拆掉一塊飛船艙板,把它捆在胸前阻擋風力,卻仍然舉步維艱。他順著他們常去搜尋資源的那塊戰艦墓地緩慢前進,在風沙裡走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走回了原路。
沒準艾麗這會兒已經回家了,而我反而因為出來找她而掛掉呢。雷安自嘲著把身上背的擴音器和頭盔的通訊裝置連線,“艾麗——”
被擴音器傳播出去的呼喚立刻被淒厲的風聲掩蓋。
這時雷安才終於弄清楚了那鬼哭一樣的聲音是怎麼來的——急速流動的氣流帶起粗糙的沙粒毫不留情的摩擦戰船的殘骸,帶著要把一切消亡的恨意。
擴音器並沒起到多大作用。
他一次次喊著她的名字,每隔五秒鐘停頓一會兒,希望能聽到艾麗的回應。可是卻只聽到淒厲如鬼哭的風聲。
風暴的速度很快不會允許雷安繼續搜尋艾麗。
一些飛船上零散的艙壁被疾風吹得飛上天,像只小風箏,幾秒鐘就消失在棕紅色的沙塵中。
還有一些沉一點的,在風中磕磕絆絆,撞在飛船殘骸上,又或者在沙塵中翻滾幾下,繼續踉踉蹌蹌向前飛去。
我必須得找個地方停下來了。雷安對自己說。
棕紅色的沙塵攜著疾風形成一股股怒濤般的沙浪,隨時可以把他吹走或者掩埋。
雷安沮喪又焦急。
但是他必須先活下來。
他找到一個看起來還算結實的船艙,躲在裡面。
風速越來越快,氣溫也在很短的時間內降到了零下四十度,防護服頭盔的視窗上出現了霜花。他得趕快給老舊的防護服接上熱能才能保護自己不被凍傷。
不知道艾麗有沒有找到臨時躲避的地方。
她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被困在什麼地方了。
唉,為什麼不做個遠距離通訊器呢?早就應該做一個這樣的裝置,再把這附近的區域都做上固定座標標記。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雷安這時候能用的,只有艾麗用來尋找“有機物(屍體)”時探測含鈣組織的那個小探測器。
可是……
這附近的含鈣組織有六七個。只有人體的骨骼符合這探測器的標準。那麼,也許其中一個就是艾麗。
可是探測器上顯示的這些含鈣組織沒用任何一個在進行移動。
所以,也許它們全都是死去多年的培養基。
但也有可能是艾麗也在休息呢?或者,她被困住了,正在等著他的營救。
等風小一點,我就去找你,艾麗,堅持住。
活下來。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