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子搭在花園裡,天色雖然冷,但周家一早便細心搭好了毛氈。這般即便此時花園裡正在冰天雪地,毛氈裡有暖盆烘著,去聽戲也不會覺得冷。此時見宴席吃得差不多,方氏便招呼著女客們都起身去花園。
大公主搭著方氏的胳膊,難得不嫌鬧騰,去湊個熱鬧。說來大公主其實是個戲迷,平素憊懶懶得請戲班子上門,但戲臺子搭好了,她卻十分樂意去聽。
郭滿落後半步跟在兩人身後,出門之時藉口飲酒多了要去更衣,與方氏打了聲招呼便帶著雙喜從另一個門走了。方氏不疑有他,囑咐她雪天路滑走慢些。轉頭與週二夫人一左一右扶著大公主與夫人們一併走了。
與此同時,前院裡宴席才將將開始。
男人們要飲酒論政,又因太子在場,來客們有心多多展示自己,自然是把心中準備了許久的腹稿拿出來高談闊論一番。太子端坐在主位上,周太傅坐在稍次一些下首,趙煜光聽著幾個新抽拔上來的官員長篇大論,就知道這場宴席不吃兩個時辰不會收場。
他素來是最煩這些酸腐文官的,此時歪在周博雅身邊,神色便有些懶懶。
周公子神色寡淡地聽著,端著杯子一杯接著一杯不動聲色地飲著。那怡然自得醉心於酒的模樣,看得趙煜都以為這廝今日瘋了?他的席位就在周博雅右手邊,一臂之遠。心裡好奇,趙小王爺便伸了胳膊去勾周公子桌上的酒壺。
然而手指才將將要搭到壺上,酒壺便被人拎到了另一邊。
“嗯?”趙煜來了興致,坐直了身子,“你喝的什麼酒水這麼寶貴?勻我一杯?”
周博雅淡淡掀了嘴皮:“你桌上不是有?”
“看你喝得盡興,想來你的壺裡裝得怕是跟我的不同,嚐嚐你的不行?”
他的當然不同。郭滿一大早就跟在他身後嘀嘀咕咕地不准他飲酒。原本以為她鬧著玩兒,等坐上席才知郭滿認真。周公子鴉青的濃密眼睫下,眸中閃著愉悅的光。他的酒壺是郭滿特地給他調製的,滿口生香的酸甜味兒果飲。
“喝你自己的。”周護食毫無兄弟情義地拒絕。
原本只是好奇,然而見周公子這幅摳搜的模樣,趙小王爺反倒起了疑心。果然酒壺裡裝得好東西,該不會是弟妹又搗鼓出來什麼好東西給這傢伙吃獨食吧?這般一想,趙煜心裡莫名湧出一股氣,他非要嚐嚐不可。
趙小王爺於是突然站起來,而後一屁股坐到了周公子身邊。
趙煜周博雅沐長風這三人自小粘在一起,素來關係好。上首太子隨意看一眼,與周太傅笑笑,便專心聽那今年下放去荊州任職州牧的官員提楚河堤壩重修之事。周博雅一心二用地聽,只覺得這人未免操之過急。荊州去年一年損失慘重,休養生息才是首要。
趙煜便是趁機拿了酒壺給自己斟一杯,拿到鼻下輕輕一嗅,果然周博雅這廝在吃獨食。
且不說周公子冷冷一眼掃過來,這時候一個小廝模樣的下人從後頭繞過來。悄悄地給周公子桌上丟了一張紙。
周博雅眉頭一皺,正想著那個下人這麼沒規矩,轉頭那小廝便沒了人影。趙煜小口飲了一口花茶,抬下巴示意周博雅快看看。
開啟來看,還沒看到內容,入目便是一排亂七八糟的字跡。周公子還沒看清楚內容便下意識遮住了字面,畢竟這麼醜的字,除了他家小媳婦還沒誰能寫得出來。扭頭見趙煜伸著脖子往這兒看得歡實,冷冷一掃他,見他悻悻摸了摸鼻子復又才低頭看起來。
其實就一句話,‘身子不適,水榭等你,滿滿’。
然而周公子看完,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將紙條捏成一團,丟到了身後的火盆裡。信顯然不是郭滿寫得,雖說字跡是一樣的醜,但沒醜出郭滿的風格。
方才他遮掩得急,但趙煜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