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濛知道她其實很討厭一次又一次選擇原諒的自己,也知道她作為母親的難處,所以從不聽信外面的風言風語。
能為了孩子忍耐,也能為了孩子決絕離開,任由那面鏡子碎在原地,李碧菡的堅強是世上大多數人不能企及。
可惜時濛不擅安慰人,想了半天,只說:“不怪您。”
“是啊,不怪我。”李碧菡卻因這三個字,自疲憊中擠出笑容,苦中作樂道,“要怪也只能怪,二十二歲的李碧菡挑男人只看臉,太膚淺。”
這話不像是對兒子說的,反倒像對認識多年的好友。
時濛卻很適應這樣的相處模式,認真思考了下,總結道:“容顏易老。”
恰逢零點,遠處鐘樓敲響,預示著新的一年到來。
李碧菡忽地嘆了口氣:“是啊,又老了一歲。”
這回輪到時濛勸她:“每年都是一段新的旅程。”
扭頭望去,傅宣燎正守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見他回頭,便露出微笑。
礙於長輩在場,他只用嘴型無聲地說了句什麼,時濛假裝沒聽懂,轉回去,繼續向前走。
然後也彎起唇角,在心裡默默地說,新年快樂。
時懷亦車禍重傷入院的訊息,新年的第二天就傳遍楓城的大街小巷。
如今時家沒了主心骨,李碧菡不得不替時濛出面,幫忙安排各項事宜。
時濛自是不能袖手旁觀,他在附近的酒店住下,白天李碧菡在公司處理公事,時濛就抱著小小本本在外面畫畫,時間久了,集團上下都曉得這個漂亮的年輕男孩是時懷亦唯一的兒子。
對於外界的聲音,時濛向來不聞不問,只在感受到來自集團員工們過分殷勤的招待後,減少了跟去公司的次數,多出的時間去找江雪,或者去馬老師家坐一坐。
最近時濛的生活重心放在年後的人像畫決賽上,兩人討論了幾個來回,都沒能把出賽的題材選定。
“還畫媽媽,不行嗎?”時濛問。
馬老師戴上老花鏡,翻開比賽章程指給時濛看:“上面規定,初賽和決賽不可以畫同樣的主題。”
這讓時濛犯了難。他本就不擅長人像繪畫,自己不願意畫的人更是無法下筆,可決賽迫在眉睫,除了李碧菡,還能畫誰呢?
帶著這樣的難題,時濛連午飯都沒吃好。
回去的路上,傅宣燎下車給他買了份糖炒栗子,開口的那種,很容易剝開。時濛接過去慢吞吞往嘴裡塞,吃著吃著沒了動靜,扭頭一看,竟是闔眼睡了過去。
後來是被傅宣燎叫醒,本來懶得動彈想裝睡到底,孰料傅宣燎使出殺手鐧,湊到耳邊說:“再不睜眼我就抱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