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沐屍骨未寒的時候幹出這種事,無論動機為何,本身就不該被原諒。
想通這一點,傅宣燎驅散了縈繞心頭莫名其妙的罪惡感,洗完澡回到臥室,看見佝著背坐在床頭髮呆的時濛,連憤怒的情緒都調動不起來了。
更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傅宣燎繞到床另一頭側身躺下,打算抓緊天亮前最後的時間睡一會兒。
不多時,熟悉的動靜,以及纏上腰間的手臂,令傅宣燎心底升起一股荒謬的諷刺。
被用那樣的字眼羞辱,還能狀若無事。
剛才還鬥雞似的逢人便啄,現在又開始裝乖巧小白兔了。
其實時濛曾經乖過。傅宣燎至今都記得那個總是跟在屁股後面的安靜小孩,還有唸書後時不時從高年級門口經過、視線狀若無意與自己相撞的清秀少年。
傅宣燎甚至想不通,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如果他一直那麼乖,也不至於……
手腕相觸,沒碰到那顆存在感很強的藍寶石,傅宣燎忽然意識到自提出解除合同以來,時濛就沒再戴過那條被改成手鍊的項鍊。
屬於他的他不要,不屬於他的他卻要強行佔有。
迷迷糊糊間,傅宣燎想,他不會學乖的,永遠不會。“!山!與!氵!夕!”
不然他們也不至於走到這非愛即恨、非死即傷的地步。
許是連日睡眠不足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傅家的床很好睡,時濛這次又到日上三竿才醒。
傅宣燎不出意外地已經不在臥室裡,時濛起床簡單洗漱,穿好衣服走到客廳,他特地留心往餐桌上看了幾眼,可惜空蕩蕩的,並沒有傅宣燎留下的便籤條。
蔣蓉聞聲從廚房裡出來,看見時濛客氣地笑:“我隨便弄了點早餐,吃過再回去吧。”
時濛應下並道了謝,等到蔣蓉把餐盤端出來,他才想起什麼,補充道:“伯母,新年好。”
這祝福來得突然,語氣也生硬,令蔣蓉有些意外。想著這孩子平時少言寡語,多半不習慣同長輩打交道,她又理解了幾分。
“欸,新年好。”蔣蓉招呼道,“坐吧,把這兒當自己家就好,不用太拘謹。”
聽說傅宣燎和他爸出去給幾個資方拜年了,時濛問:“那他今天還回來嗎?”
蔣蓉說:“說不準,他們倆平時應酬多,大概要吃過晚飯再回。”
時濛點點頭:“謝謝伯母。”
蔣蓉被他的左謝右謝弄得尷尬又心慌,從果盤裡叉了片火龍果到他碗裡:“來,多吃點,你不是喜歡吃火龍果……”
即便急急收了聲,深玫紅色的果肉卻已經落在了時濛面前的盤中。
想起從許多人口中聽說過的乖張事蹟,加之自己是促成合同解約的主導者,蔣蓉以為時濛會生氣,至少會表現出被冒犯的憤怒。
結果他只是盯著盤子裡的火龍果看了一會兒,然後用筷子夾進嘴裡,平靜地又說了聲“謝謝”。
吃完飯收拾碗筷,時濛主動幫忙洗碗,蔣蓉擦完桌子就沒事可做,站在水池邊插不上手,沒話找話道:“以前也沒見過你在家幹活,沒想到這麼熟練。”
時濛想了想,說:“我還會做飯。”
他把洗乾淨的碗放在一旁,從水槽裡拿起另一隻,接著道:“我可以把傅宣燎照顧得很好。”
蔣蓉起初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後來想起從國外回來那天看見傅宣燎房間收拾得乾淨整齊,才意識到時濛興許有在她面前好好表現的意思。
再回頭想傅宣燎說的“躲還來不及”,便很難不對面前這個連討好都笨拙不已的孩子心生惻隱。
“宣燎他呀,看著人高馬大,其實是個愣頭青,一張嘴尤其不會說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