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咀嚼著這兩個相近的名字,腦海中如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時濛捲入過往的洪流,逼他將紮在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出來,細究到底哪裡出了錯。
自時濛記事起,楊幼蘭似乎就對時沐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當年時沐病重,她催著時濛去做骨髓配型,甚至說出了“求求你救救他”這樣的話。
當時時濛只當她為破壞別人的家庭遲來地愧疚,良心發現想補償,卻沒想過是出於本能。
母親對孩子本能的愛。
事實上,時濛並不在意這些虛無縹緲的疼愛與關懷。
他獨慣了,自出生起就一個人行走在這冰冷的世界裡,以至他對旁人的漠視與惡意習以為常,得過且過,也就無心追究被如此對待的原因。
反正不會有人告訴他。
而且太累了,光是活著,追逐那點微末的光芒,就讓他精疲力竭。
所以當意識到某些事情可能從根源上就出現錯位,時濛最先的反應是惶恐,緊接著便是逃避。
他怕被打擾,怕固有的認知被顛覆,怕出現難以承受的後果,對該有的預判和處理更是茫無頭緒。
可他也較真,倔脾氣,還性急,既然讓他發現了端倪,他就斷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剛才電話裡孫雁風沒有正面回答他,只讓他不要胡思亂想,顯然是不願意將真相告知於他。
時濛想,那便只能從時懷亦那邊入手了。
打過一針疫苗,想起蔣蓉的叮囑,時濛把寫明下次注射時間的單據收好,開車前往集團本部大樓。
他很少去那個地方,上次還是五年前時懷亦帶他去參觀,問他以後想不想在這裡工作。
時濛的回答自是不想,他只想畫畫,並且不想讓李碧菡認為他是敵人。對於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時濛一向拎得清。
只是如今回頭細想,能說出“你必須擺正自己的位置”的人,為何突然改變態度,希望他進入家族企業?
心跳誇張地震動耳膜,接著是眼眶、太陽穴,然後是腦袋,最後擴散到整具身體裡。
前路通往未知,每向目的地靠近一米,就好像離真相更進一步。
今天是休息日,集團大樓一層人煙稀少,走進去都能聽見腳步的回聲。
時濛沒有工作證,前臺小姐也不眼熟他,聽他說來找時懷亦,先問有沒有預約,得到否定的回答後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後拿起電話:“稍等。”
前臺的線路一般無法直接打到總裁辦公室,中間轉了幾道。時濛無心細聽他們說話的內容,只敏感地察覺到打電話的前臺小姐又看了他幾眼,似在確認什麼。
約莫五分鐘後,有人從電梯間走了過來,是名男性,相貌普通,上班族打扮,時濛對他沒印象。
“時少爺。”他卻認出了時濛,堆著笑恭敬道,“時總在開會,派我下來接應您。”
時濛便跟著他往樓梯間方向走,後面跟上幾名保安模樣的人。
和大多數寫字樓一樣,時家本部集團大樓的一層高而空曠,設有通往各個方向的眾多不用功能的門。
穿過樓梯間,從一扇原本關閉著的門裡來到一條幽長安靜的走道里,時濛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上樓嗎?”他問來接應他的那個男人。
“時總在開會,”那男人說,“讓您先在下面等一等。”
時濛仍然覺得奇怪,既然要等為什麼不在休息室之類的地方,偏把他領到大樓最外圍的走道里?
並且這條走道通向室外,那頭似乎連線著停車場。
就在這時,時濛耳尖地聽見熟悉的車引擎聲,和他於許多個週六在時家大宅樓上聽到的一模一樣。
緊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