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有一部分人,如李景隆和谷王朱橞一般,選擇了主動歸順朱棣。在燕王進入南京的當天,兵部尚書茹瑺、吏部右侍郎蹇義、戶部右侍郎夏原吉、禮部左侍郎董倫、大理寺少卿薛嵓、翰林侍講王景,以及翰林院的不少官員如楊溥等,紛紛主動向朱棣輸誠,歸順了這位新主子。朝中大多數官員在茹瑺的率領下,也都跟著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他們這般選擇,倒也不盡是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輩,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的出發點其實頗為簡單。在他們看來,朱棣與朱允炆皆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血脈後代,不管是兒子當皇帝,還是孫子做皇帝,皇位都是他們老朱家的,於他們而言,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況且,朱棣以“靖難”之名起兵,奪得皇位後,一直強調自己的行為是為了清除建文帝身邊的奸佞之臣,恢復太祖朱元璋的祖制。如此一來,選擇歸順朱棣,在他們心中,其實也並不違背那傳統的忠君觀念。
在這風雲變幻的局勢下,他們審時度勢,覺得順應新的形勢,或許才是保全自身和家族同時還合乎本心以及自己所學的明智之舉。
然而,朝臣之中,卻出現了不少言行不一者,著實令人玩味。衡府紀善周是修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早在燕軍已經渡江、京城未破之際,他便與解縉、胡廣、胡儼、楊士奇、江仲隆、蕭用道諸友相約,眾人皆信誓旦旦地表示,城破之時,大家便同死殉忠,以全自己對建文帝的一片忠心。
可誰能料到,當京城真的被攻破之後,唯周是修一人堅守承諾,毅然自殺殉忠,以全死節。其餘眾人竟皆背棄諾言歸順了燕王朱棣。
更有意思的是,後來為了緬懷周是修,解縉還為周是修撰墓誌,楊士奇也為其作傳。
傳寫完後,楊士奇竟還對周是修的兒子說道:“使我與汝父同死,今誰為作傳?”
這話傳開後,聞者無不覺得可笑至極,如此言語,彷彿將他們當初的約定當作了一場兒戲,也讓人不禁對這些文人官員在大義面前的抉擇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不過,世事難料,楊士奇後來卻成為了一代名臣,還是著名的“三楊內閣”成員之一,在朱棣之後的“仁宣之治”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成為了推動大明走向繁榮昌盛的主要推手之一。
解縉與胡廣的行徑,更是讓人感慨萬千。他們可不止一次與同僚信誓旦旦地表示應效忠建文帝。胡廣本還是建文朝的狀元,說來這狀元之位的由來,還有一段插曲。那次科考,原本狀元是王艮,胡廣只是榜眼,可王艮相貌醜陋,建文帝心中不悅,便將第二的胡廣與王艮對調,於是胡廣就成了狀元,王艮成了榜眼。
其實,胡廣能被取中為狀元,也是事出有因。當時殿試策論的題目正與“時方討燕”相關,胡廣在對策中寫了“親藩陸梁,人心搖動”八個字,暗含削藩之意,恰好契合了建文帝當時的心思,因而打動了建文帝,被親擢為第一,還賜名“靖”。建文帝自是希望胡廣能忠心耿耿,助自己為朝廷完成靖藩之策,穩固江山。
當燕王大軍準備渡江,京城已然岌岌可危之際,翰林院待詔解縉、修撰王艮、胡靖(即胡廣)等,聚集在吳溥家中。眾人慷慨陳詞,解縉大談君臣大義,胡靖也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大家共同約定,城破之時,定要自殺效忠建文帝,甚至還斷指起誓,場面可謂悲壯至極。
吳溥與胡靖比鄰而居,吳溥的兒子吳興弼見狀,不禁感嘆道:“胡叔叔能為陛下死節,慷慨赴義,真是件激勵人心的大好事。”
吳溥聞言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然,胡廣、解縉那些人只是說說空話罷了,王艮才是定死無疑。”
父子倆正說著話,突然聽到隔壁胡靖大嚷起來。原來,是京城按朝廷命令施行堅壁清野,以此來切斷燕軍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