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沉默了下來,她看著鄭文落在窗欞上的身影,在燭光搖晃時,窗欞上的倒影也晃悠起來,顯得那樣脆弱。
鄭文見天色暗了下來,已經有些冷了,點燃油燈後,剛好阿苓也拿著她的舊衫過來,她才把窗戶給關上了,這春日的冷風,吹上一會兒頭便覺得疼得厲害。
阿苓卻沒讓鄭文動手,她拿著自己的短衣,坐在燈火下歪歪扭扭地縫製起來,鄭文也不阻攔,她們主僕的針線活半斤八兩,都差不多。
七娘子出了聲:「可是鄭吉有季父,不用我教導。」
鄭文看向小姑娘,小姑娘垂著頭,白皙的面板在油燈下昏黃了一些,讓她顯得有些支離破碎的脆弱感和聽聞她這些話後的迷茫。
這很正常。小姑娘打心底不太認同這個弟弟。
鄭文說:「可是你才是鄭吉的阿姊,鄭州身為季父,是旁支出生,他管不到鄭吉頭上,你也不能讓他踩到你們兩人的頭上。」
鄭州雖對她們有善意,可是時過境遷,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想法。而且如果人走到了高位,享受到了他從前無法享受到的權利,他會再也放不下。對方並非壞人,只是利益驅使,七娘子必須要處理好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都是七娘子未來如果要嫁入晉地必須懂得的道理。到時候她離開晉地,七娘子一人在宮廷之中,周圍可能儘是暗箭,鄭文幫不了她,七娘子只能靠自己。
七娘子坐在一旁安靜了下來,若有所思,鄭文笑了一笑,讓阿苓把七娘子的衣裙也拿過來一套。
翌日,鄭文就讓霍仲去給鄭源說一聲,她們可以出發入晉地了,順便還親自去找了鄭州,告訴他入晉地的人換成了小七,順便還讓鄭州去和晉國公子說一聲。
小七也是鄭府嫡女出生,與她身份並未相差,而且她相信晉文公與鄭勷聯姻也並非是看上了她,只不過是因為鄭勷給出的利益罷了。
鄭州其實早已經準備好出門的行裝,在鄭文派人過去說的時候,公子晞就告訴霍仲再過三天就可以出發,這是他們原本早就定下的出城日子,已經請巫效占卜過,是一個大吉日。
出城的這天,天氣不同以往,吹著冷風,天空上的太陽也不如同往日那般明亮溫暖,鄭文身上披著一件皮裘,卻有些昏昏欲睡,臉色有些蒼白,這幾日她夜間不斷地被各種噩夢驚擾,第二日起床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於是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七娘子看見卻是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阿姊,鄭文只搖了搖頭,帶著兩個人在僕從的帶領下走到了大門處。
大門外面停了很多輛馬車,一些僕人還在檢查車上的物件,其中有十幾輛馬車裝的都是七娘子的嫁妝,其實他們這隊車隊也算是送嫁車隊了。
鄭文看見鄭家的女眷都戴上了帷帽在僕人的攙扶下上了車。
鄭州和公子晞站在門前,鄭吉應該是上了馬車,鄭文讓七娘子先上車,似乎聽見了她們的聲音,公子晞回過頭看向這邊。
鄭文也轉過了頭,目光剛好對上公子晞的目光,在青年走過來時,鄭文卻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一瞬間,鬥轉星移,日夜變換,她看見了鐵馬冰河,風煙不絕,一個男人頭戴玉冠身穿朱韍悤珩,十分莊重,身側是一位身穿鞠衣的女子,他們慢慢走上高臺,女子轉身的那一剎那,熟悉的面孔映入鄭文的腦海。
是七妹。不同於現如今面容還有些稚嫩的女孩,高臺上的那個人已經稱得上女人,威嚴的氣勢讓人不敢冒犯直視。
還不待鄭文細想,剎那間所有的眩暈頓時消散,她視線逐漸恢復,看見鄭州和公子晞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