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個時代的某些規則來看,孩童一旦被販賣,那麼之後他便只屬於買下他的主家,而與之前的父母再無任何關係。
鄭文看了他們一眼,神情還算平和,只輕輕說了一句:「去吧,在下午下地之前回來便可。但是……記住我之前和你們說的話,不要洩露你們在府中的一言一行,包括你們平日裡在府中做些什麼,只要洩露半句,我們的主僕情分也就到此為止了,至於家人問起時,你們該說些什麼自己斟酌。」
鄭文對上他們一張張有些茫然或者雀躍的臉龐笑了笑:「你們每一個人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這是鄭文對他們再過誠懇不過的一句忠告,從他們被家人販賣的那天開始,他們就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少年齊齊點頭謝過鄭文後向那邊的棚戶處走去,只有兩人留在了鄭文身邊,一位是不過八歲的男孩,排行十八,還有一位是十二歲的女孩,排行二十三,歲數雖差了三四歲左右,可最初兩人進府的時候身高卻是差不多,只是在府上被精養了半月,女孩的身高才漸漸長了上去,但還是顯得矮小,像個九、十歲左右的孩童。
鄭文問排行十八的男孩:「你怎麼不去找你的阿翁阿母?」
男孩搖了搖頭,看著遠處的棚子中的那些少年有些疑惑不懂:「女公子,我被我的阿翁賣給了你,那你不應該就是我的主人嗎?我為什麼還要去找賣我的人?」
鄭文第一次被人這樣反問,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旁邊這個不過她胸前的男孩,算是第一次正式的打量起對方。
她以前大多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了鄭山身上,從那位少年是唯一一個獲得她取名的人便可以看出她對鄭山的重視。她也相信其他的那些少年也察覺到了她待鄭山的與眾不同,於是無意識地,他們開始圍攏在鄭山周圍,形成了一個一個以鄭山為精神領袖的小團體,之後的很多事情,那些少年都會下意識地詢問鄭山的意見。
鄭文想了一想:「你說的有道理。」但——
她問:「你不想念你的阿翁阿母嗎?」
小小少年沉默了好一會兒,看著遠處的茅草棚子,卻像是答非所問一樣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的阿母在逃難的路途中就被吃了。」
鄭文聽見這句話也沉默了下來,半晌後她突然抬手摸了摸這位少年孩童的頭發,距離他頭發被剃光也才過了半個多月,現在少年頭發還有些扎手。
這是一個很親暱的動作,男孩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睫毛抖動卻不敢抬頭。
鄭文沒有去問對方是誰吃了他阿母,也沒問吃他阿母的人有沒有他,她只是平和且毫無異樣地對著他笑了笑,然後看向身旁的另一位長得瘦小的女孩兒,對上那一雙黑白分明異樣乾淨的眼睛時鄭文頓時覺得自己彷彿又聽到了一個故事,於是她最後什麼也沒問,而是拍著兩人的肩膀笑了笑,異樣灑脫。
「行了,既然你們都沒事,那就去前面的棚子裡幫忙。」
她說的棚子是施粥的棚子,裡面只有兩位僕從在忙碌,來領粥的人去的多了,免不了手忙腳亂一番。
兩個小蘿蔔頭被她趕去施粥棚子裡幫忙打下手,鄭文看著他們走了幾步,然後又同時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她後似乎才安下心來,慢慢地轉身走進施粥棚子裡,和兩位忙碌的奴僕說了幾句話,主動拿起盛粥的陶匕。
鄭文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愁心事又多了一件,她光顧著從難民裡挑這些小蘿蔔頭了,卻忘了這些小蘿蔔頭這麼小卻經歷一些重大的突變很容易產生心理問題,就比如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