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許是少年,年紀還小,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還是孩子,對於任何事情都處於一個被迫接受的階段且有無窮的包容,所以沒有經過多大的掙扎,她很輕易地就接受了先生是一位從週末走到公元兩千年的古人,可能這也是鄭家的人上山時只有十歲左右年齡的原因,因為這個年紀的孩童比起成年人接受力更包容。
現在的阿苓還不知曉,她只是帶著對自己家族的好奇閱讀著這一卷卷從先輩手中傳下來的書簡,這些書簡已經被許多人閱讀過,有時候看著一些書簡那些光滑的邊緣和磨損地粗細不一樣的木繩,阿苓心中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想也許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一個比今日更為寒冷的冬天,外面下著大雪,有一位少年也是這般坐在火爐旁,認真地讀著這些先輩傳下來的書簡,阿苓清楚地感認識到這是屬於鄭家的一種傳承。
鄭家人有一個通病,一般拿到書以後讀起來就沒完沒了,忘記了時間,等阿苓再次從書簡中抬起頭時是感覺到了天色的昏暗,一陣冷風從外面吹進來,把屋中的熱氣都帶走了一些,她胳膊上的毛孔都因為驟降的溫度而顫慄起來。
她和嘉木愣愣抬頭,就看見門被推開了,棉被簾子被掀了起來,一個雪人走了進來。
真的是一個雪人。
鄭文身上落了一層的雪,眉毛和眼睫毛早已經結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就像山中的精魅一半,一點人氣都沒了,走動時身上積成的白雪還在簌簌地從肩膀上、衣物上落下,落在木質地板上頃刻間就變成了一灘水,她裹挾冬日的一陣冷風走了進來。
阿苓和嘉木頓時站了起來,拘謹地叫了一聲先生。
鄭文慢慢應了一聲,吹了很久的冷風她的神智有些不太清楚,對於外界也不能給出最快的反應。
她走到了裡側,站在火爐旁拍了拍身上的雪,盯著火爐中的火光看了一會兒,因為屋中的熱氣她冰凍的神經似乎得到了緩解,「阿榛呢?」
嘉木看向阿苓,阿苓看向坐在一側小凳子上、腿上還鋪了一層厚毛毯的阿嬤,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眉眼不動,帶著老年人的成熟和穩重,「剛才有事離開了。」
她氣定神閒說道:「先生在外站了那麼久,可是想明白了心中之事?」
鄭文靜了片刻,坐了下來,看著火爐中明明滅滅被青灰掩埋的火光,她伸出已經凍得有些青白的手放在火光上面,緩慢地轉了轉,等能感覺到溫度後,她看著自己的手背半晌後說了一句話,「菁華,我可能要下山一趟了。」
陶菁華微微一笑:「看來先生已經決定了。」
鄭文說:「是決定了。」
她想要睡上一覺,但那人偏偏不讓她如願。
她說:「阿榛這次我就不帶著了,你一人呆在山上沒有人照顧我也不放心,有她在,出了什麼事也好看著。」
陶菁華沒有拒絕,她現在人老了,這些天來,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幹什麼事都沒有以前利索了,不過比起其他的人,她也活的夠久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之處。
「先生放心下山就是。」
鄭文這才點了點頭。
一旁的阿苓和嘉木這時才出了聲:「先生,那我們也要一起下山嗎?」
他們聽見鄭文剛才說的是阿嬤一人呆在山上,這說明先生對他們肯定另有安排。
「對,我下山後可能要去小鄭家一趟。」鄭文對著阿苓說,「你不是已經許久都沒見過阿父阿母了,現下有時間好好團聚一下。」
阿苓卻問:「那先生要去何處?」
陶菁華聽到阿苓的反問聲,不動聲色地微微笑了一下。還是位孩子,喜歡對大人的事刨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