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失智只在一瞬間,她看見了一位兵士的劍插中了阿苓的胸口。
小姑娘在倒下前看她了那一眼,可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是叫了一聲女公子,又似乎什麼話也沒說出,就在鄭文的目光下緩緩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被蜂擁而上的人群當做了墊腳石。
那個小姑娘——她在最開始來臨的那個地方遇到的小姑娘,死在了芳華還未來到的十三歲,永遠也等不到十四歲生辰的到來。
那一剎那,鄭文感覺自己的腦袋嗡了一下,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她一路殺了過去,不顧周身安危,也不顧鄭源他們的叫聲。
漸漸地,她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有敵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周圍圍上來的兵士就像永不停歇的工蟻一樣,密密麻麻地向鄭文這邊衝過來,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少,鄭文漸漸失去了理智,滿眼中只剩下紅色,身上的勞累感夜逐漸散去,她只有機械的揮劍動作。
她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多,又不斷地消失。
有兵士開始發出訝異的叫聲。
黑夜慢慢籠罩住這片狹小的天地,又漸漸天明,等鄭文恢復了神智時,卻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她的劍從對面的血肉之中抽了出來。
在那位兵士的驚恐眼眸下,她在瞳孔深處看見了一個血人,一把劍正插在那個血人的心口處。
鄭文垂下首,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心口處插著一把青銅劍,她抬起手想要□□,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也沒了。
眨了眨眼睛,上面好像有一層血汙,她看著的一切都帶著血色與朦朧。
模糊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見一個站立的人影,虎賁四百,盡喪於此,未有一人生還,他們在這裡用一天一夜拖住了這些楚軍。
上百人拖住上千人,毫無勝的預算,阿苓、鄭源、上百虎賁,永遠地埋葬在此地。
在天光乍破之際,鄭文慢慢倒了下去。
天上的黑幕被一層天光抹去,她看見了遠處朝陽噴薄而出,恍然間,有鐵騎踏破中原而來,度過長江黃河,一路南下,人間的帝王誕生,朝代更迭不斷,這一切就如流水一般,歷史的大趨勢不會回頭。
原來她夢到的是過去,也是未來。
在朝暉逐漸灑落在鄭文的身上時,她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他歡喜鄭文
大約在十天前,魯國的都城故城來了一位遊方術士,穿著破破爛爛,腳上踩著一雙草鞋,比起遊方術士,對方更像一位乞丐難民。
這位遊方術士沿著街巷慢慢地走著,穿過了一條條巷子,走到了一戶人家側門門口,抬頭看了看天,嘆了一口氣。
低語了一句,「總算趕上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待一切萬物生靈都是公平的,你拿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
一些東西,沒有那麼輕易地享受。
他上前敲了敲門,過了片刻,一位門隸開啟了門,視線在遊方術士的身上打量了片刻,皺了皺眉頭,以為是個乞丐來討要食物,就要關上門,同時心底訝異這城中何時多了乞丐,他可記得城郭管制甚嚴,城外可能會有流民乞丐,可城中卻不會有,要不然巡視街道的兵士一定會把這些人抓起來發作徭役。
遊方術士卻抬起了手中的木棍,抵在了木門上。
「我非流民乞兒,是來尋找府上的婦人雎,還請對方出來相見片刻,在下有話相告。」
那位門隸一聽說遊方術士提起了雎的名,頓時渾身的氣勢都變了,一雙眼睛看著面前這位模樣邋遢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