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院的尞派了僕人送來了粥食,還有一些羊奶,應該是出去採買的,就一兩碗,平時也是緊著她用,不過今日鄭文卻是一點胃口都沒,特別是聞見濃鬱的奶腥味都不太舒服,乾脆讓阿苓喝了。
她端著一碗粥,跪坐在上座手持陶匕慢慢抿著,這一兩年間吃過不少次麥粥,竟也習慣了不少。
鄭文平日裡極少與這些少年一同用飯。一則是主僕有別,她畢竟是府上貴女,經常食用的餐食畢竟不太一樣,鄭文不想在這些方面體現一些階級感,為了讓少年們安然用飯,自己便在內室裡吃了,不會出現在這裡讓他們不自在,這就像老師和學生一起用食,在鄭文的記憶中,這些場面往往是拘謹而又冷淡的,二則是她有時候太過忙碌,作息並不太規律,而會在城外待上大半時間,和這些少年一同用餐的機會並不多。
她今日坐在這裡,是想要在和這群少年分別之前再囑託一些事情。畢竟在飯桌上談事情是我們民族傳統不是。
等少年們都落下陶碗,鄭文才站了起來,她對著周圍的三十多名少年說:「即將冬日,天氣陰寒,再過一段時日可能就不便出門,如果你們想在冬日來臨前出去遊歷,需要制定好自己的出行路線,規劃好時間,不要走的太遠,最好在第一場雪降臨前找到自己的落腳之處。」
說到此處,她建議道:「你們雖是在戰亂中流離奔波過,但畢竟年紀尚且年幼,行事可能不周全,遇到賊人恐是危險,所以在出發之前可以去虢城客舍中僱傭一些遊俠兒來保護你們。」
這個時代流行外出遊歷增長學識,或者讓家中子弟外出就學,請遊俠兒保護左右並非奇事。
不過,有些少年才年幼,不過十歲左右,入府時也才七八歲,聽聞鄭文的話神情惴惴不安。
「但是這處宅院我會讓尞留一些僕從在此處打理,你們依舊可以居住於此,如果你們想要明年春日再出發,這期間的一切所需可能就要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鄭文在這兩年教導他們的只有一些啟蒙知識,以及她讓這些少年心中建立了一套知識體系,在未來,他們會自己去擴寬這套知識體繫上的枝丫,這才是鄭文真正想要教導他們的。他們不需要一味的輸入,她並非想培養一批應試人才,鄭文需要他們學會獨立思考,學會創新,建立自己的邏輯框架,從而建立自己的學術學派,他們要做的是成為這個矇昧時代的開創者,而不是繼任者。
原本她規劃的時間是四到五年後再把這群少年放出去遊歷,那時他們性格基本已經在穩定,現在這群少年雖然經歷了兩年多的教導,但還有幾位孩子太過年幼,容易受到外面價值觀的衝擊,導致現階段建立的一套認知被沖刷掉。
只希望這些年幼的少年能堅持住自己的道。
在沉默一陣後,有少年高聲詢問:「女公子何時出發去魯地?」
鄭文對那位少年微笑道:「你們不必送我,若有緣分,必會重逢。」
「爾等可還有話要留於我?」她轉頭看向四周跪坐的少年。
少年們都看著鄭文,臉上神情不一。
「如若沒有,鄭文在次此與諸君相別了。」
她說完話雙手抬起,對著這些少年俯身行了一個君子禮儀。
從此以後,天南地北,諸君也有自己的前程抱負。她知曉,這片天地之大,相逢來的何其困難,也許今日就是最後一見。
這群少年是牽絆鄭文的心神所在,說完最後的臨別之語,鄭文總算覺得卸下心頭的一個重擔,回到了後院就安排阿苓和七娘子她們收拾行裝,準備次日就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