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只感覺到莫名,於是笑著詢問對方看不透什麼,誰知那位老頭瞥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不知道哪裡來的鬼丫頭。」然後就離開了。話雖不明,可卻正中鄭文身份。
也是那次,鄭文才覺得這位老頭可能真是位高人。
相術雖稱為相術,聽著是一門術法,與神仙詭異手法掛上了聯絡,可實際上,相術指地是看人識人辨人。
鄭山看了鄭文一眼,她不知怎麼就察覺到了其中的含義,有些失笑道:「怎麼?看不起相術?」
鄭山這才道:「星圖能觀江山命脈,天下浮沉,堪輿能識天下龍脈,奇門遁甲之術,相術卻只能觀人福運,不見大事只識微末。」
這話是有些道理,鄭文卻差點繃不住臉上的笑意,心想這孩子心氣還挺高,不厲害的不學,現在還在識字讀書階段,就已經想到了天下大事了。
她忍住笑,看著面前這個個頭還沒有她高的少年,雖然面龐稚嫩,可一雙眼睛極亮,看什麼都帶著希望,像是夜空中燃起的火種一樣。
「那你以後想幹什麼?」她決定從最初的起點開始詢問,或者說是引導。
鄭山的目光剋制地看向她,謹守著尊卑之禮,目光沒有落在她的面上,而是虛虛地定在一個點,面上是有些疑惑的神情。
鄭文突然意識到,鄭山目前還是她的奴僕身份,因為賣身契被限制住,身為一個奴僕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未來自己想要幹什麼,他剛才的那句話只是他目前的一個想法。還行,沒有太好高騖遠。
「鄭山,若我放你自由身,你以後是想在當農戶、匠人還是貴人的食客?」鄭文想了想後,慢慢地丟擲一個又一個選擇,「或者是一襲青衣,當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先生?」
鄭山這才抬眼看向鄭文,視線第一次與她的目光相對,不過片刻又低下了頭,在黑夜中可以看見有些泛紅的耳尖,他最終還是順從自己內心的答案,「貴人的食客。」
在鄭文的意料之中,在識字之後人總會生出野心。
她並未表現出讓鄭山不安的情緒,繼續問道:「如今天子晏駕,諸侯混亂,有大國林立,有小國依附,禮崩樂壞,諸侯越制,那你可想過要輔助哪一位賢主?」
鄭山愣住,他雖聰慧多思,可目前資訊缺少,根本不知各國諸侯王公的情況,也無從做下選擇。
鄭文笑了笑,對上那雙被她問住了的眼睛,代他回答:「你不知道。」
她在鄭山的視線下慢慢說,像是在這位少年的前方道路拉出了一根看不見的線,「鄭山,你不知該選誰為你未來的主公,這個星圖不會告訴你,堪輿也不會告訴你,它們可能告訴你天子駕崩,王國混亂,有新主將起,可是不會告訴你新主到底為誰。」
「但是相術會告訴你答案。」鄭文第一次對一個少年說如此多的話,這是除了阿苓之外她盡心盡力教導的第二個人,她看向鄭山的神情很認真,「鄭山,你要知道這人世間有人數萬萬,每個人都有一張面孔,你要學會識人辨面才能選出你能盡心盡力輔助的君主,相柳的相術不只是術,他是看了人世間的千張鬼面才形成了自己的道,在自由之前你要學會他的道。」
「女公子想讓我學相術?」鄭山聽到了鄭文的話後詢問。
鄭文肯定:「是想讓你學會辨別人心。」要不然一出去,世道便叫你做人。 「學了相術便可擇明主?」 鄭文:「相術是教你識人,你看人千萬,自會辨別詭測人心。」
鄭山沉默許久,只問了一句話,「那女公子,你要我做些什麼?」
鄭文轉身看著夜空中的星星,「不做什麼,只愛人而已。」不管身在何位,有多富貴榮華,那時候請想一想人世間還在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