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不能讓人白幫忙照看。
陳春紅心裡開始琢磨著, 送點什麼東西,正好借著這個由頭, 去攀一下交情, 怎麼說,人家都是城裡人,吃著國家糧, 如果能攀上交情,也不在乎送出的一點東西,就算攀不上,託人照看孩子, 看在東西的份上,也可以讓對方多盡一份心。
「媳婦,不……不用他們送了。」劉春生猶豫了許久,才開口,他實在是怕了大兒子,恨不得躲他遠遠的才好。
這幾日,在家裡,他又差點被弄得有點神經質了,吃飯喝水睡覺,都得小心翼翼的,大兒子甚至二兒子遞過來的吃食,他都不敢接,就這樣警惕了,還是會時不時中招,譬如看到大兒子倒水給媳婦喝,他趕緊自己去倒陶罐裡的水,媳婦喝了沒事,他喝的水,就是苦的辣的等奇怪的味道。
現在他只敢拿葫蘆瓢舀大水缸裡的水喝。
唯一慶幸的,是這回,大兒子沒像上輩子似的,不知不覺給他下瀉藥。
渾然不知,要是大兒子劉軍知道他的僥倖,一定會無比鄙視:當然想過,只是考慮到下瀉藥,會拉得人渾身無力,現在還指望著他多賺工分,跟什麼過不去,都不能跟工分過不去,工分關係到年中分糧。
「什麼不用他們送,讓他們去,可不是為了單單送你,重點是你陪著軍子去找課本,你把他書燒了,總得賠他一套。」陳春紅沒好氣看了眼自家男人。
這幾日,他們父子倆的過招,一開始沒明白,後面次數多了,她也看出明堂來了,只是這件事,原本就是孩子他爸理虧,做的蠢事,她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總得讓大兒子把氣出了,讓孩子他爸長長記性。
「那要不你跟著一起去……」
「別說蠢話了,我還要上工,雙搶這段時間,是不能請假的。」陳春紅說道,要是可以,她倒是想請假,休息一兩天,連著七八天頭頂烈陽,腳泡泥水,勞動強度非常大,這些年和胡老太鬥法,她是能偷懶就偷懶的,已經有七八年時間,沒幹過這麼累的農活了。
幾天下來,腰痠背痛的,渾身不舒服。
劉春生有些詫異,時間太過久遠,他已經不記得,有這條規定,看著不停捶腰的媳婦,眼下每天的勞動強度,別說是媳婦,就是他都吃不消,「媳婦,你別去掙那八個工分了,太辛苦了,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賺五六個工分,我以後每個月都會準時給你寄錢和票。」
陳春紅聽了,著實愣了一下。
這些年來,就數這句話最順耳了。
微微垂著腦袋,沉默了良久,才出聲,「你不是說,你兩年後會退伍,等你退伍了,沒了津貼,怎麼養孩子?你也說了,你老領導眼下不順,你退伍的工作安排一日沒落定,事情就說不準。」
「人呀,得走一步看三步,往長遠看,老大菱花的事,我不想再發生了。」
「所以你別覺得軍子和艷兒厲害,不討你喜,我就盼著他們厲害點,至少不會吃虧,東西吃進自己肚子,飽了自己的肚子,才是正理,其他都是虛的……」
濛濛夜色下,隱隱有抽泣聲傳來。
劉春生湊過去,但見媳婦淚流滿面,不由渾身一僵,他記憶中,好像不曾見自家媳婦哭過,「你別哭了,別哭了,菱花的事……不會再發生,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軍子和艷兒,都大有出息,華子也很好。」
因為著急,有些話,不經腦子就說了出來,又去揩拭媳婦臉上的眼淚,笨手笨腳的,被媳婦一巴掌甩開了,只好伸手把媳婦抱進懷裡,不停地撫著她後背。
陳春紅哭了好一會兒才停,然後推開自家男人,打冷水洗了把臉,想起剛才的話來,只覺得怪異,他居然會出言誇大兒子和小女兒,回頭仔細打量了一番,直把對方看得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