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諶握著他的手肘往前拉,偏頭細看那處被手指反覆摳出來的痕跡,似乎看到它流著血的樣子。
“疼嗎?”尹諶問。
“不疼。”唐柊回答得乾脆,“已經長好啦。”
尹諶反身,抬手輕撫上他後頸柔軟的面板,下面藏著Omega最珍貴的東西,有人想佔有它,有人想破壞它,更多人選擇守護它。
另一隻手放在唐柊腰側,尹諶又問:“這裡呢,疼嗎?”
纖長的睫毛簌簌抖幾下,然後垂低,溼軟的唇瓣抿了抿,悶聲道:“奶奶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尹諶的雙眸微微睜大,他沒想到唐柊如此敏感,這都能猜到。
昨天洗碗的時候,唐奶奶趁有限的時間和他說了很多,那些發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的事,還有唐柊這些年藏在心裡沒有傾訴於口的思念。
當年唐家內憂外患,除了承受著來自尹正則的施壓,唐柊那位繼母也趁火打劫來家裡鬧事,索要鉅額錢財不成就撒潑哭鬧,揚言要找人把唐柊的終身標記,讓他嚐嚐自己受的苦。唐柊腰上的傷就是在那場撕扯中撞的。
家裡被砸得一塌糊塗,奶奶氣急攻心病倒住院,唐柊既要照顧奶奶,又要東躲西藏保護自己,精神時刻緊繃,幾度瀕臨崩潰。
確認腺體損壞後,躺在病床上的唐柊不是沒想過一死了之。
尤其在跟尹諶分手之後。
他的人生不過短短十餘年就已經歷盡艱險,每當抱有期待,就被迎面而來的一記重錘擊碎幻想。他什麼都沒有了,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被壓斷脊椎匍匐回黑暗裡,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黑的,看不見絲毫光亮。
就在唐奶奶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唐柊一天天流逝生機的時候,從書包夾縫裡找出來一枚銀戒指再次喚起了他生存的意志。奶奶找了根繩子幫他把戒指串起來掛在脖子上,他終於不再拒絕進食,開始看向窗外,並願意聽醫生的話準備手術。
所以那天尹諶在學校見到的唐柊心灰意冷,撐著一口氣沒倒下已經不易,把那些平日裡視若珍寶的東西倒在地上的舉動中,至少有一半源於絕望的自暴自棄。
他真的以為自己快死了,與其留著念想,不如由他來親手掐斷。他寧願尹諶恨他,痛恨總好過被思念折磨,總好過午夜夢迴時發現依然愛著。
那些傷人的話是在給斷自己的後路,紮在尹諶心上的同時,也把他自己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當時的一幕幕彷彿在眼前重演,尹諶的瞳孔劇烈顫動,而後在Omega恬淡資訊素安撫下漸漸恢復平靜。
尹諶望著失而復得的Omega,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這樣,為自己是個Alpha,擁有標記他、保護他的得天獨厚的優勢而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