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已有三個多小時,再麻煩的資料也該查出點頭緒了,唐柊撥了尹諶的號碼,手機緊貼耳邊耐心等待接通。
綿長的嘟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響亮刺耳,唐柊邊聽邊默默數著,一聲,兩聲……十三聲,十四聲,直到嘟聲暫停,系統發出“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提示,也沒有被電話那頭的人接起來。
深夜寒風四起,唐柊握著手機走到窗邊,有些茫然地向外張望。
雨已經落下來了。這個季節的首都降雨量極低,遮雲蔽月的雨幕沉重而銳利,從形態上來說更似冰雹,砸在窗戶上發出細密鈍響,唐柊的心跳也跟著密集起來。
他又打了一遍尹諶的電話,沒人接。他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開始懷疑訊號有問題,走到陽臺上打,還是沒通。
唐柊焦慮的時候有啃手指的習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疼,已經把食指的指甲都咬禿了一塊。
尹諶從來沒有拒接過他的電話,無論學生時代還是重逢後之後。唐柊的預感向來很準,他覺得一定發生什麼事了,八點多那通電話裡尹諶的語氣就不太正常,他早該察覺的。
無規律的心臟搏動漸漸發展為心悸,唐柊抖著手給尹諶發簡訊:我不要糖葫蘆了,也不要菜園小餅,你回來好不好?
難道下雨天堵車,正好手機沒電了?
還是查資料累了,在醫院睡著了?
又或者沒帶傘,被困在路上?
……
各種有道理沒道理的猜測將唐柊的腦袋填滿,持續瘋漲的不安讓他再也等不住,他迅速披上外套,抄起玄關的一把傘奪門而出。
事實上尹諶已經回來了,只是沒有上樓,在樓下人行道邊的長椅上坐著。
頭頂有交錯的樹枝遮蔽,幾滴鑽過縫隙的雨落在頭頂時,他也只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冬天的雨也有氣味,乾淨的、冷冽的,帶著些微苦澀,是他自分化以來就能準確辨別的味道。
鮮少有人知道,尹諶曾接受過第二性徵認知方面的心理疏導。
彼時的他戴著Beta的面具生活,因為家庭變故對資訊素這種東西存在的意義難以認同。他不認可自己Alpha的身份,甚至產生了強烈的逆反心理,以能聞到資訊素、會受其影響而羞恥。
尤其在唐柊離開之後,這種想法愈演愈烈,到了不得不接受治療的地步,後來在學校心理諮詢室以及醫院心理科的幫助下,才慢慢走出這個病態的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