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段寒冰利刃般的話,尹諶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在他不知道的某個環節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他仍然不相信眼前荒謬的一切。
上次見面時,他們還耳鬢廝磨,做了世界上最親密的事,還許下了關於未來的約定。
可腦中一片雜蕪,尹諶仍然找到不問題根源,他只想把人留下來:“書包,我給你買了,還有你喜歡的……”
另一隻手伸進口袋去摸錢包,還沒摸到夾在裡面的鏡子,唐柊忽然鬆手把傘扔在地上,去扯書包拉鍊。
包開啟,他拎著底部倒著抖幾下,讓裡面的東西嘩啦啦散落一地,除了本子、筆、兩包菜園小餅、裝學籍的檔案袋等雜物,還有那隻他總是隨身攜帶的小收音機。
唐柊彎腰把檔案袋撿了起來,沒抖乾淨水就塞回書包裡,看也沒看那隻滾落到臺階上的收音機:“你的,都還你,我不要了,我以後用不著這些東西了。”
堪稱歇斯底里的舉動好比在尹諶已經破損的心臟上再扎一刀,精準到最疼的那處,深到血管割裂,生命力隨著破開的洞噴湧流逝,連同那些如同夢境一樣的美好時光。
他突然覺得近在咫尺的人很陌生,他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面前的人。
那堵橫在兩人之間的牆原來一直都在,從來沒有消失過。
在逐漸平息的心跳聲中,尹諶終於還是鬆開了手。
與其說是被逼無奈的選擇,不如說是不願強求。
如果這就是唐柊想要的。
掙脫桎梏後,唐柊拎著書包撿起傘,一刻也不想多待似的走得很急。
腳步倉促不慎踢到地上的東西,那隻小收音機打著滾翻下臺階,一個用來裝飾的按鈕掉在一邊,背面朝上的鏡子瞬間積了一層雨水,摔得缺了角的鏡面四分五裂,好不狼狽。
一如獨自矗立在雨中尹諶,望著那個曾經依戀他懷抱的背影愈行愈遠。
那天回去之後,尹諶就病倒了。
向來身體強健的他難得生一次病,小小的著涼感冒竟也能發展得來勢洶洶,連續數天高燒不退令他神志恍惚,在熱度不斷的起伏反覆中,他做了一個既離奇又真實的夢。
眼前是一條長而幽深的小巷,發著昏黃微光的路燈,清爽的風吹過低矮的灌木叢,時而響起的狗叫聲混在其中。
他走在這條看似沒有盡頭的路上,忽然身上一輕,趴在他背上說著悄悄話的人不見了,縈繞鼻間的青草香隨之飄走,任他到處找、放聲喊也遍尋不見。
醒來後的尹諶從床上翻坐而起,推開門就衝了出去。
等到站在樓下,茫然地看著過往行人,尹諶才從渾渾噩噩中抽離,釐清這場荒誕幻夢。
唐柊好比一隻被折了翅膀的漂亮的鳥,尹諶拼盡全力想保護他,卻忘了自己羽翼未豐,根本給不了他想要的。
所以他才會離開,才不願意回頭。
再回學校已臨近期末。
期終考前,幾所本地大學的自招結果下來,同學們紛紛恭喜尹諶,賀嘉勳格外羨慕:“接下來幾個月可以躺在家裡玩了吧?”
尹諶沒答話,默默把通知單疊起來夾進書裡。
也有人關心唐柊的去向,蘇文韞不相信他會出國,戚樂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賀嘉勳也好奇他去了哪裡,不過誰都不敢問尹諶到底怎麼回事,生怕勾起他的傷心。
其實尹諶並不難過,至少看上去和之前沒什麼不同,依舊懶懶散散,上課總是打瞌睡,冷著臉不苟言笑,對周遭的人和事也漠不關心。
連線到處分通知都如同局外人般冷靜。
國旗下講話時,尹諶被叫到臺上,教導處主任在全校師生面前宣讀了他在半個月前挑釁毆打市一中三名同學的惡劣行為,問他是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