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想留下首輔,理由很簡單。眼下東宮未立,秦閣老若去,則立儲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內閣裡剩下的這兩位,年歲都在七旬往上,遠沒有秦閣老能扛事兒。
於是非常荒誕的一幕發生了,聖人還沒有對秦閣老的奏疏作出表態,知道秦家掛起白幡的群臣已經雲集太極殿外,請求聖人降旨,讓首輔奪情留職。
順帶一提,這些官員大多都是秦閣老的門生故舊。
當然也不是所有官員都這樣做了,像六部尚書、侍郎這些,大多對此事保持沉默。而更多的官員則是往秦家送去一份喪儀,秦首輔要不要奪情,還是要看聖人的意思。
不過眼下看來,首輔奪情的可能性很小,至少首輔本人對奪情沒有絲毫興趣。
秦太夫人臨終前就已經替兒子想好退路,時間來到亦安過府探望那一天。
“老身有封奏疏,煩請使者替老身轉交給陛下。”秦太夫人從枕頭下摸出一封寫好的奏疏,交給亦安。
亦安接過,仍然寬慰道,“老夫人請安心養病,這封奏疏下官一定呈到御前。”
“好…好…如此,有勞使者了。”秦太夫人面上帶著莫名的笑容,看起來放鬆極了。
這封奏疏應該是秦太夫人一早就寫好的,只是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交給聖人。這是亦安自己的猜測,不然太夫人為什麼不早拿出來,反而是等自己到了秦府才說有這樣一封奏疏?
亦安將秦太夫人的奏疏放進袖袋,向秦閣老提出告辭。亦安並不好奇太夫人奏疏裡寫了什麼,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況且太夫人的奏本上也沒有出格的內容,秦閣老的父親早喪,就葬在了滁州老家。秦太夫人的奏疏上就寫著,請求回到滁州,以終天年,與夫君同葬。
滁州遠在千里之外,秦太夫人要回故里,必然要秦閣老陪同,就此也能避開儲位之爭。
不過秦太夫人也知道讓兒子現在辭官不現實,所以她老人家是故意這樣寫的。指望藉著這個打動聖人。
聖人和文昭皇后伉儷情深,又分離多年,這樣的奏本最能打動聖人。
秦閣老不知道親孃給聖人的走本上寫了什麼,但他知道,這是母親最後一次幫他了。
亦安雖不知道太夫人走本上的內容,但瞧見聖人望著奏本的神色,也知道太夫人所求,聖人準了。
而在秦太夫人上了這封奏疏之後,聖人開始頻繁召見各部尚書,除了吏部尚書外,其餘五部尚書或多或少都見了聖人幾次。
說是頻繁,因為先前聖人基本不怎麼召見各部尚書,有事都是直接和內閣幾位閣老溝通。
而在這個時間點,秦太夫人尚在人世。亦安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卻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裝聾作啞。
而百官也沒有多想,畢竟現在議儲才是朝廷大事,沒準兒聖人是想聽聽幾位尚書的意見,這也是有可能的。
就這樣來到十二月,秦太夫人眼看不起,秦閣老便向聖人
告假,一意留在家中照看老母。
其實秦太夫人過世前幾日,亦安還是去過一次秦府的。為秦太夫人帶去聖人口諭,說是卿之所請,聖人已經允准,請太夫人儘可安心。
得了準信兒的秦太夫人再無遺憾,於幾日後的深夜,壽終正寢。秦閣老一家都守在跟前兒,老夫人走得很是安詳。
只是未能親眼看到常寧郡主生產,沒能親眼見到五世同堂的景象,秦太夫人到底有些不捨。
十二月十五,秦家滿門縞素。
而關於秦首輔是去是留的問題,聖人很快作出回應。
秦太夫人的喪禮就在京城辦,讓鴻臚寺從重治喪,太夫人喪禮的所有花費由宮裡負擔。並且聖人派出特使,代表自己前往秦府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