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總想著當年的約定,想著能與陛下一起開創盛京,可是……”
劉暢看向皇帝,眼中訴說著千言萬語,可話至嘴邊卻化為一聲長嘆。
最後,他似是下定了決心,在皇帝的目光下扶著柺杖緩緩跪在地上,沉聲道:
“臣自知才能不足,忝居高位,實在愧對聖恩,若皇上身邊已有良臣,還請皇上准許老臣能夠早日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皇帝聞言沒有說話,垂眸看了他良久。
劉暢跪伏在地看不到皇帝的神情,隨著時間的逝去,心中也越來越沒底。
就在劉暢忍不住想要開口時,皇帝終於回應了。
他上前將跪在地上的人攙扶起來,面上掛著和煦的笑意。
“告老還鄉可沒有那麼容易,如今大淵百廢待興,可能還要再辛苦老師兩年了。”
劉暢聞言連連應著,“承蒙皇上看中,臣之幸也。”
皇帝笑笑沒有回話,轉頭看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將案几上那封信拿給太師看看。”
蘇若清應了一聲,快步走到案几旁拿起信件,然後在皇帝的注視下將信遞給了劉暢。
“這是禹州今晨剛遞來的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朕和太子已經都看過了。太子想要先呼叫儲備糧以解禹州之急,太師以為如何?”
劉暢接過信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思索片刻後回道:
“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之所以留儲備糧,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所用,若此時借了出去,被旁人知曉後鑽了空子又該如何?因此,臣不贊成太子的意思。”
太師的話完全在他意料之內,皇帝輕瞥了一眼太子,問道:
“太子,你覺得太師此話是否在理?”
“太師所言自然是要考慮的,可儲備糧各地都有所準備,今年並非荒年,先拿出一部分來用也不是什麼大事。”
“太子所言極是,只是你借我的我借你的,難免會亂,再說,這中間的往來也是十分麻煩的。”
蘇若清聞言登時便笑了,他靜靜看著眼前的老者,眼底隱忍著怒意。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縱然往來的文書印章繁瑣,可事急從權,難道他們見了聖旨還能不奉命行事嗎?”
“這……”
劉暢登時便被問住了。
聖旨自然無法違抗,先拿了糧再補檔案也沒什麼,只是……
他小心觀察著皇帝的反應,心中不斷冷笑。
皇帝不想留下宋璟,別說是儲備糧,就算是有現成的糧草又如何?有何用?
看著皇帝微微擰起的眉頭,劉暢突然跪伏在地,字字鏗鏘道:
“皇上,無論情況如何,我大淵可從來沒有動儲備糧的先例啊!”
見皇帝眉宇之間已有憂慮,劉暢拿出了殺手鐧。
他抬頭望向皇帝的眼睛,平靜道:
“您忘了雲歷帝時的教訓了嗎?”
聽到雲歷帝三字,皇帝眸光微沉。
雲歷帝乃是雲朝最後一任皇帝。當年,他就是因為動了南方的儲備糧用來援助西蜀,才導致後來南方各國席捲而來時一敗塗地。
因吸取雲朝的教訓,淵朝開國皇帝登基後便立刻立下絕不動儲備糧的規矩。
想到這裡,皇帝冷下了目光,不容置喙道:
“儲備糧不能動。”
蘇若清心裡一緊,忙問道:
“那禹州……”
皇帝輕瞥了他一眼,並未回答。
“劉暢。”
“臣在。”
“今日早朝,召集百官籌糧。”
他將籌糧二字咬的極重,劉暢自然聽在耳中,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