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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隕之力。
而且不是一類,是所有——三十二位古神的,無一遺漏,全都在這裡。
明韞冰就站在這棵樹下,就像他從前在寒蜮無數次不解於那棵陰陽樹一樣,仰首而立。
哪怕是從自己心底延展出來的枝葉,也帶給他那麼多的奇怪。
但梁陳知道,他只是奇怪而已。
那是一種靈長類動物對其它同樣存在於世界,卻與我不同的事物的好奇。
也許在出生以前,他也曾對世界懷有極大的期望,所以才會在被傷害的時候格外激憤,感到無法形容的痛苦吧。
可我,又是哪裡做的令你想要放手呢。
隔世的亡靈靜靜而立,良久,靜寂的眼中浮現出一些漣漪。
那副樣子不得不讓勾陳想起一些他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的舊事。那是在流渡,彼時明韞冰一到深夜就格外痛苦,如果忘記把他抱進懷裡,就會遭到無法解釋的偏激攻擊,這個人是如此輕易地陷入迷狂,又在傷害梁遠情以後極其傷心地哭泣。那種喜怒無常的程度跟一個貨真價實的瘋子沒有兩樣,就算是見慣了世事的古神明,時而想起,也會覺得有點新鮮。
這樣的姿態,到底是他做出來給我看的,還是真正的不安呢?
他近乎殘忍地這麼想著,忽然看見明韞冰側過身,漆黑的雙眼盯住自己。
剎那間梁陳心跳狂搏,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難道他能看見我?
是什麼我不知道的秘法嗎?
就在我所夢到的夢裡?
明韞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說不準是什麼力量促使梁陳卸下了防備,一步一步地走近了這個也許隨時會把他吞噬毀滅的心境之心。
他走近了,在那種蠱惑之下伸出手,指尖穿透對方肩膀時驀然回神,只見面前的殘影還是盯著自己。
梁陳瞬間明白了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夢,而是一個真實存在於第二階天的秘境,所在地就是崑崙。唯一的解釋是梁陳進到這裡面,是早被安排好的。
第四樣信物在酲泉,林暄手中,明韞冰要知道是什麼不難,揣摩好友的心思而已,他素來擅長。
但能斷定自己必然會給他禁錮,再在剖心之下給什麼回應,又在他離開以後做什麼,簡直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推斷力。
更何況這還是至少在十疊雲山重逢以前就布好的局。
明韞冰定定地看他。梁陳不由自主地注意他的眼尾——多少次在這個人無比痛苦時,那修長的眼尾就會染上紅暈,淚水像一種陳年的修飾,長在永夜浩雪的岸邊。
其實笑起來是很好看的,眼睛輕輕彎起,有漂亮的臥蠶。非常非常開心,並放鬆到很柔軟的時候,就會露出一對小小的酒窩。
但那樣的時候,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好像一直在讓他痛苦啊。
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點,勾陳品著這苦澀的一念。心中簡直滋味難言。
“你來了。”這時,明韞冰開口道。
這幾乎是一種輕聲的感嘆,就算是解釋為自語,也說的過去。
明知對方不可能聽見,梁陳還是忍不住說:“是啊。”
我來了。
“你想對我說什麼呢?”
明韞冰的眼睛非常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族類原因,眼瞳極黑,卻給人一種清透之感,當那些眾色紛紜的奇景落在這樣的眼湖裡時,簡直有種不可思議的美感。
當被一雙這樣的眼睛注視時,沒有人會不心甘情願地沉淪。
梁遠情手指再次從他的手腕上穿透,空白了許久的心無端生出一股夾雜痛苦的沉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