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丙意外到來,令唐漢母子倆都怔住了,因為兩家之間,確實結下了難以化解的深仇。
作為一名太監,陸公公當然不會有親兒子。但隨著他在宮中站穩腳跟,老家的弟弟便將一名兒子過繼給他,那可是親侄兒,哪怕沒有父子名分,也是妥妥的血親。
陸丙自然視如己出,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給到兒子,結果毫無懸念地將之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格。
有一回,戚繼光率軍平倭時,意外將通倭的陸公子抓了現行。陸公公自然馬上發動營救,老戚也不是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便吩咐將之打幾軍棍了事。
誰曾想,陸公子早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兼之從來沒吃過苦頭,一聽要打他軍棍,忙不迭撒腿就跑。
這時候,他倒是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速度可以和兔子一拼。結果因為跑得太快,一個猛子扎進大海之中,等趕來計程車兵將他撈起時,早已一命嗚呼。
嚴格來說,戚繼光在這件事情上是比較冤枉的,從來就沒有要和陸公公結仇的意思。
奈何閻王要你三更死,陸公子實在過於草包,自己選擇了一條不作不死的路,卻惹得陸丙大慟之餘,將全部過錯都歸結於戚繼光,一樁深仇就這樣結了下來。
既已結仇,老戚請中間人講和也沒用,只好將之承接下來,小心翼翼地提防著來自東廠的報復。他向來與首輔張居正交好,陸丙不敢在明面上撕破臉,但暗地裡下絆子的事情沒少幹。
最要緊的,就是護住家人的安危,陸丙折損愛子,拿戚繼光的兒子以牙還牙的機率很高,為此,老戚付出了頗大代價,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付到底。
唐漢作為戚繼光早期唯一的義子,可是讓老戚好是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後來,隨著他所納小妾陸續生下親兒,唐漢也逐漸長大,這邊才有所放鬆。
眼前這座唐宅,乃是唐漢轉任錦衣衛後所置,軍務繁忙的戚繼光都沒來過幾次,沒想到今天,陸丙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王夫人久經風浪,自然不會將陸公公的陰陽怪氣放在眼裡,微微一笑道:“陸公公既是稀客,更是貴客。漢兒,還不看茶?”
明月晴子最是乖巧,當即起身要去準備茶水,陸丙卻板著臉擺擺手道:“咱家此來,先公後私。皇上有旨,宣錦衣衛副千戶唐漢,即刻入宮覲見,欽此!”
唐漢自然不可能懷疑陸丙假傳聖旨,當即下拜道:“臣領旨謝恩!”
陸丙如變色龍一般換上了滿臉笑容,親自將唐漢扶起,如對待自己子侄一般,將之拉到身旁,親熱地說道:“賢侄果然氣宇軒昂,一看就是絕倫逸群的英雄才子。咱家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是否允當?”
唐漢腹誹道,你這老小子一肚子壞水,說出來的話能允當才怪。明面上畢竟輩分、職務、資歷都要矮對方一大頭,也不想再給義父拉仇恨,於是收斂性格執子侄禮,略帶恭敬道:“晚輩請公公訓示。”
陸丙呵呵笑道:“言重了。其實呢,你有沒有考慮過換一個義父?”
唐漢愣道:“什麼?換義父?”
陸丙點點頭道:“說得更直白一些,咱家很看好你,更願意全力栽培你。只要你從此改認我為義父,今後我所掌握的一切,將會全部交到你手中!”
唐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這陸丙專程前來,就是為了讓我拜他做乾爹?
彷彿看出了唐漢的驚訝,陸丙意味深長道:“像這道旨意,咱家根本不用親自過來。之所以要跑這一趟,純屬惜才,賢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良機莫失啊!”
唐漢偷偷打量義母,似乎並未聽見他們談話的內容,便壓低聲音道:“公公可知,我義父義母對我有養育和再造之恩,我有多大可能會改換門庭?”
陸丙哂道